褚昕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诧异了片刻后,竟扶着桌子,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眼角似乎还有湿意涌现。
褚庭风冷着脸,看着对面端庄娴雅的妇人,笑的仪态全无,连髻上的缠花玉簪子,都脱散开来,鬓角一撮头散落下来,透着几分狼狈。
“我的儿,时至今日,你竟然还能天真地跟我说‘收手’?你去问问司家那些个老东西,我还能收得了手吗?或者,等你死了,去地底下问问你外公,我该如何收手……”
在对面的人,刚乱了仪态的时候,褚庭风便示意慕容景离开了,此刻在这间屋子里,只有轮椅上神情无限落寂的青年,和视频里歇斯底里的妇人。
她是最在意仪态姿容的,任何时候,都不愿失了身份!
“再或者,去问问黑龙会和青道门的人,还有山口组那群小鬼子,和我们手底下那些人,你看他们同意吗?”
褚庭风疲惫地后仰在轮椅上,轻声道:“这些我会解决的,你可以不用担心。”
“你解决?你拿什么来解决?凭你那褚三爷的身份吗?呵……若不是有褚家在,你褚三爷,算个什么东西……”
在女人声嘶力竭的控诉声中,褚庭风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压在了一座大山底下,连喘口气都困难。
还有腿上的旧伤,又有若有若无的痛意传来!
努力眨了眨眼,转头望向窗外,近处有溪水流萤、有绿树繁花,远处有清风明月、还有星辰漫天……
国学大师林语堂曾说:‘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来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蝴蝶,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稚儿擎瓜柳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
褚庭风苦笑,自己这还没到“两鬓风”
的时候了,怎么就有这种蚀骨的孤独感呢?
若母亲愿意收手,凭她手上的势力,和自己这些年的经营,虽有风险,但依然后放手一搏的资本。
只是……终究是逃不过人性。
有些人身在黑暗,自以为心向光明。可他们,是真的向往光明,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吗?
整理了下情绪,褚庭风再次望向视频里的女人,她脸上依然残存着些疯狂,却不似刚才那样情绪激动,以至于举止失常。
“母亲,那个人,我见到他了!”
这一句话,让视频里想要恢复仪态的女人,脸上再次浮现复杂的情绪。
褚昕朵嘴唇嗫嚅,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就像是塞了团棉花似的,始终不出声音。
——他怎么样?
——过的好不好?
——身边,有没有其他女人?
——他,有提起我吗?
——他,还记得我吗?
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可纠结到最后,却只剩下一句恶言,“哦……他还没死呢?真可惜。”
褚庭风不理会母亲的解决,和冷言冷语,继续自说自话。
“他身体还算硬朗,但毕竟是八十多的人了,头已经全白了……”
“母亲,他手腕上,始终戴着一条红绳,上面的金疙瘩磨损很严重,若不是他说那是只‘小貔貅’的话,怕是没有人能认出了……”
褚昕朵闻言,神色紧张地盯着褚庭风,追问道:“你确定,那是只貔貅?绳子搭扣处的结,是什么样的?”
“金丝线缠绕,他说曾经有个人,笨手笨脚的,剪断了他的手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