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他躲着凤娘,躲着旧友,没想到,竟跟秋娘躲到了一个地方。
关于秋娘,他尚有很多放不下,想着待那宋康见过秋娘之后,折返品茗轩,再仔细问问他。
却未曾料到,宋康这一去,并未打算回来。
他在马槽子外站了半天,最终做出了决定:有些事,宜早不宜迟。
他迅速回到房中,摊开纸张,写了两封信。
一封绑在鸽子腿儿上,飞往药师谷,寄给庄允谷主,一封塞进李侠风的包裹,是他给品茗侄女的私信。
他劝服李侠风收下六颗护心丹,又自马房六匹马里挑出了跑得最快的一匹,交到李侠风手上,并跟他讲:“要快!”
从无双城过阡梓城到天慕城,坐马车大概需要半个多月,骑马快一点,少则七、八天吧。
当然,这也因人而异。
若是李侠风骑上这匹天生夜眼的雷首,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只吃不困,天也许能赶到。
殷老谷主死后,庄允临危受命,不能服众,谷中旧人走的走,散的散,到最后只剩下十几个姑娘,除了依附于药师谷,凭手上医术救治四方百姓,没有别的谋生之路。
药师谷中人赶来无双城的脚速,自然比不上伤者李侠风乘雷首而去来的快。
李侠风记下了品善老爹的种种嘱托,飞身上了马。
这马是品老爹喂养了十年的老朋友,他往年去药师谷都是带着它一起,识途。
因而,从未去过天慕城的李侠风走的时候,连地图都没有带一张。
刚奔到南门外,忽又调转马头,折了回来,在品善老爹发问之前,他便开了口:“老爹,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年纪大了以后,总不敢像年轻时候那般,轻易许诺他人,哪怕是濒死的李侠风。这是品善老爹的心病。
“无双城的朱首捕有古怪,”
要说的话太多,李侠风尽量简短,他道:“我昨日去到无双城衙门,想调出绣猫大盗在城中犯案记录来看,没想到,意外撞上阎府的人来报案,说是那绣猫大盗留下字条与信物,今夜会去阎府光顾。奇怪的是,那阎家人报了案,还在朱首捕耳边私语了一阵,随即塞给他两锭金子。当时我躲在房檐上,看的一清二楚。更怪的是,若搁在平日,碰上这种事,都是张贴榜文,全城戒备的。然而,那朱首捕当日什么行动都没有,该吃吃,该睡睡,只差了两个手下,在四方城门口各贴榜文一张,很不显眼。可否辛苦老爹,帮侠风查清这件事?”
“当然……没问题。”
他是真没想到,一个濒死之人,仍将天下安危记挂于心。
这李侠风一无显赫家世,二无过人资质,三无谄媚功夫,怎地诸葛丰如此看重于他?
而今看来,此人的确是有过人之处呐。单这份心志、定力与责任感,已远非常人可比。
当然了,他嘴上说着帮李侠风去查朱首捕,实际不会有任何行动。
因为,那出戏本就是阎天铮的计策,做给他看的。
通常,李侠风晓得的事,也等于方幼鱼晓得了,她就像是李侠风的一条尾巴。
这是品善老爹传达给阎天铮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