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飞雁走后,崔寄梦亦调转马头往回走,在朝华台下二人再次碰了面。
随即她们得知自己突然被封乡君的消息,还得了个“南北双姝”
的名头,再度生疏下来的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双双尴尬地迅错开眼。
她们一前一后进了殿中谢恩,崔寄梦特意落在王飞雁后头,在她谢恩过后,依葫芦画瓢跟着行礼谢恩。
众人好奇的目光落在崔寄梦身上,少女鬓微乱,显出些伶俜的味道。
可他们方才亲眼见到她策马迎风、自在飒爽的模样,再见到眼前礼节端方,身姿柔弱的姑娘,皆有些意外。
尤其经皇帝一问,得知她打猎用的是弹弓,纷道人不可貌相。
谢泠舟在一侧静静看着,她又变得谨慎起来,目光有些怯生生的,纤弱的身影立在高达数丈的殿内,被衬得羸弱易折。
若不是鬓边有一缕头散下来,面颊亦微红,他险些也要怀疑方才纵马驰骋的少女是自己看到的幻象。
像鱼线上尖利的钩子,亦或是柔软猫爪上一点尖尖的指甲,一下下轻挠心上。
先前看她毫无顾忌纵马时那种心尖微痛的感觉又泛上来了。
伴随而生的,还有细微的痒。
他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把她夺过来,但不是为了占有,而是要妥善呵护,让她往后能再无顾忌。
今日战果丰厚,皇帝甚悦,命御厨将众人猎到的野味做成佳肴,在朝华殿设宴。
崔寄梦回去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后回来赴宴,她跟在谢迎鸢身后,找到谢氏的那排席位,在二表兄左侧落座。
“表妹今日可真厉害,看不出来你还会玩弹弓!”
谢泠屿颇引以为傲。
崔寄梦赧颜笑了笑:“幼时常跟着爹爹上山玩,便学会了。”
正好王氏入席,谢泠屿一直想缓和母亲和未婚妻子的关系,便问王氏:“阿娘今日看到表妹骑马了么,可是很飒爽?”
王氏扯了扯嘴角,并不看向崔寄梦,而是落在对面的王飞雁身上,态度不明:“娘当时光顾着看飞雁了,话说这丫头的骑术又进益了不少呢!”
崔寄梦垂下眸,神色悲喜不明,她能感觉到二舅母此次对她的冷落同先前听风是雨的几次不同,虽说她喜欢向往二房的其乐融融,希望能有个热闹温馨的家。
可就如今日大表兄说的一样,若往后二舅母实在不喜欢她,她也不能一味讨好。
祖母虽一直劝她要收敛锋芒、与人为善,是想让她不出错少被指摘。
但她知道,老人家费心思教她为人处世,绝不是想让她逆来顺受。
不过这一切与二表兄无关,若二表兄足够可靠,能让二舅母对她消除成见最好,但若不成,就罢了吧。
再等等看吧。
而谢泠屿粗枝大叶,见母亲笑了笑,以为这笑是冲着崔寄梦,便也放宽心笑了笑,一抬头,看到兄长过来。
真是奇了怪了,他怎就感觉兄长看他的眼神里带了失望和责备。
兴许是错觉,但有一点谢泠屿能瞧得出来。兄长又换了身月白衣袍,玉冠束,虽还是一贯素简清雅的风格,但他无端觉得比平日好看许多,连腰间所佩的玉、玉冠上的飘带都像是精心挑选过的。
有点……像只开屏的白孔雀?
谢泠舟淡淡扫了他一眼,不理会二弟揶揄的目光,径自在崔寄梦左侧落座。 如此一来,崔寄梦右侧是二表兄,左侧是大表兄,她又想起今日在他说可以考虑嫁入大房的事,先前只当是宽慰的话,顶多是劝让她不必顾忌太多,并无他想。
可如今夹在兄弟二人之间,才觉那句安慰的话属实离经叛道了些。
她索性低下头看着杯盏呆,杯中的人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偏偏二表兄还要隔着她这一席,同大表兄攀谈,谢泠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崔寄梦余光瞧见他修长的手放在茶盏上,食指轻轻点着着杯盖上的一点……
她夹在兄弟二人之间,却克制不住地想起白玉樱桃糕上那一颗红樱桃,想起谢泠舟先前的那句:“莫非你想成婚后与二弟共枕而眠,却依然和我做一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