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天气也开始变得寒冷。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这世间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自是不知几度春秋,几分寒暑的,可在宋召召的心里,却无时无刻地念着李茂贞离开岐国的日子。
这一路走来,途径了蜀地,孟知祥自然是给了幻音坊足够的方便与排场,途径蜀道时,宋召召一行人,也不忘站在悬崖之上,吊唁一下姬星彩。
而皋兰山的拓跋族,昔年的顽童已然长成了翩翩少年,兰州城在他的掌控之下,偏安一隅,百姓富足。
“女帝您看!”
梵音天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指着前面,只见不远处的地方,一片幽邃的湛蓝色,朝着两侧扩散开来,在与天空交界的地方,如同水墨晕染一般,浑然天成。
“这便是《滕王阁序》里所说的‘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吧。”
宋召召看着眼前之景,不免觉得叹为观止。
“想必前面,便是青海了。”
广目天说。
青海,并非是真正的海,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湖泊,典籍的记载,可追溯到西汉时期,那时称之为西海,仙海。而青海一词,则是从北魏开始流传沿用至今的。
“过了青海,取道敦煌,再行至阳关,西出阳关,便可抵达西域天山的脚下了。”
梵音天说。
“十年前,咱们前往昆仑,寻求那地生胎,若是再往前行至半月有余,便也可抵达天山。昔年的错遇,未曾想这一晃,便又蹉跎了诸多光景。”
宋召召看着远处的雪山,叹了口气。
“女帝,您又在怀念星彩姑娘了吧。”
妙成天取下了身后的玄天伞,她骑在马背上,双手捧着,精钢伞早已改名为玄天伞,而伞身的颜色,也早被能工巧匠晕染成了紫色,在阳光的照射下,还泛着金沙一般的荧光闪烁。
“驾~”
女帝轻轻唤着西凉白驹,走到了玄净天的旁边,她拿起玄净天手中的玄天伞,将宝伞撑开,那一日破戏台前与姬星彩的初遇,历历在目。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如今雪儿都已经年过十岁了。”
宋召召笑着,将玄天伞合了起来,递还给了玄净天。
“与其说是怀念星彩,倒不如是怀念这十数年的光阴。这几年,可能是年岁大了,我时常回想起从前的事情,想起王兄出走前的那个雨夜,想起大明宫与三大圣姬力战玄冥教,想起星彩手中的牵丝戏,想起阿普,想起昆仑胎;我更不会忘记与萤勾和昶儿一同前往酆都,与鲜参的不打不相识,还有娑罗天的殒命。”
宋召召在提到“娑罗天”
三个字的时候,语气不免哽咽。
“女帝,事情都过去了,咱们还是要向前看的。”
梵音天安慰道。
“这些年,镇守凤翔,调度幻音坊,不仅要维系与蜀国的兄弟邦交情谊,还要处处提防朱梁,晋国,吴国等诸侯的背刺,冰眠殿内的岐王宝座,看似华丽无常,却如坐针毡。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实在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坚守着什么?是岐国的百姓?李家的宿命?还是对王兄的承诺?”
宋召召低头问着自己。
“奴婢懂您~”
梵音天跳下了马背,取出了水囊,倒满了一杯水递给了宋召召,宋召召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我多想拿着手中的画笔,游历岐国以外的所有地方,画下眼中的大好河山,画下百姓安居乐业,画下夫妻恩爱,兄弟与世无争。。。”
“女帝,往好处想,咱们此番前往西域天山,刚好能当做一次游历,这些年镇守岐国,您太累了,权当放松一下吧。”
阳炎天道。
“你还真是看得开~”
宋召召笑了笑,“出了兰州城的地界,往西北行走,便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势力了,咱们须得小心谨慎,保全了自己,才有来日可谈。”
“诺~奴婢遵命。”
“好了,快马加鞭赶到湖边吧,补给一些水源,今晚便在那边安营扎寨了!”
宋召召说着,指了指青海的方向,“驾~”
西凉白驹一骑烟尘,飞奔而去。
马蹄声回荡在石子碎路上,云朵掠过雪山的背脊,海东青翱翔在苍穹之上,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纵横大地。
青海越来越近,水天也渐渐分明起来,这一路的石子碎路,在临近湖边的地方,变得圆滑了许多,多年的潮水冲刷,已经把临近水源的石头,打磨得没有了棱角。
宋召召跳下了马背,将缰绳扔给了身后的梵音天,六大圣姬拴好了马匹,随着宋召召漫步湖边。
看着太阳的方向,此处应是青海的最南端,湖里的波浪不断地拍打着岸边的碎石,出一阵阵有节奏的声响。
岸边,有一个硕大的青铜骑马雕像,应是吐蕃国中的某位将军吧。雕像的后面,是一个约有五六米高的敖包,敖包以巨石堆砌而成,顶端矗立着一人环抱之粗壮的木桩子,木桩子上,分散出六条丝线,上面挂满了经幡,延伸到地面,以钢钉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