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声起,夏牧从睡梦中悠悠醒转。
这已经是她来到拓跋燕然别院的第五日了,说起来,这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日。受伤当晚,拓跋燕然便找来医师帮她处理伤势,送至别院后又安排婢女服侍她沐浴更衣,总之是把一切饮食起居的细节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然后他人就消失了,几日来未现一面。
受伤后的继日,那个青衣绿瞳的侍卫便回转了,还带来冯昱的亲笔书信,说是一切都好,让她好好养伤,尽早前去会合云云。
起初她还有些不放心,当日便写了封回信托元望带过去,信中隐晦提及她与冯昱初见时的情景,后者二话不说就照办了,把回信递给她时也是一语不,态度相当之恭谨。冯昱的回信里也把初见时的细节都描绘其中,还笨拙的画了副地图,指出了吴家集的大概方位,她也就不再生疑。
毕竟拓跋燕然若是真有二心,有的是办法对付她,犯不着一来二去的如此大费周章。
她的伤势好转得很快,甚至可以说出乎她的预料,虽然说未曾伤及筋骨以及用药上乘,可这愈合的度也完全能用令人咂舌来形容。
掀开锦被,穿着一身月白里衣的夏牧翻身下床。
她的衣物从里到外都已换新,那套跨越时代的运动内衣也被她烧掉以除后患。这个时候的里衣叫做两当,男女都一样,只是女式的形似吊带背心,腰部有系带塑身,可里面真空她觉得很不习惯,寻常走路且不说,要动起手来里边两只小白兔蹦来蹦去的多不方便,于是她便要了块棉布把胸缠裹了起来,权当内衣穿了。
依旧一身男装的夏牧推开屋门,月朗星稀,空气清新得要命。
她在院里的水井打了桶清水,就着水桶掬一捧井水洗了把冷水脸,扑面而来的沁凉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热了几下身,夏牧就在院子里开始早练,这是她入伍之后每日都会坚持的事情,就和吃饭呼吸一样早已习以为常。
伏地挺身,平板支撑,深蹲,仰卧起坐,都是些惯常的锻炼动作,但只要细节到位以及持之以恒,成效是很显著的。刚开始时腿脚还有些吃不住力,伤口隐隐疼,她咬着牙做了几组后便也坚持了下来,不到一个钟头后了一身的汗,人也舒爽了许多。
可惜撸不了铁。
天色已微亮,东方渐渐有了鱼肚白,夏牧左右望望想找个什么物事来替代一下,隐约听到前院有动静,像是什么人的呼喝声。
她住的这个院子属于女眷,和前院中间隔着一道两米多高的青瓦拱墙,视线是被阻断的,这几天她都在养伤也没出这个院子,所以她也不知道外边是个什么光景。夏牧也没什么顾忌和避讳,擦着额头的汗便走过去推开了隔门。
推开门是一片密密匝匝的小竹林,中间一条蜿蜒小道铺着细沙,晨间的凉风带起竹叶的清香味儿,可见建造者还是花了许多心思。
顺着小路又走了数分钟,前边视线豁然开朗,那是一片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的空旷场地,地面的土方夯得严严实实,周围摆着几排武器架子,一个精赤着上身的男人正在舞枪。
以前夏牧也曾观赏过武术表演,刀枪拳脚都有,打得那叫一个好看,她曾认为传统武术都是花拳绣腿,可和眼前的比起来,实在大相径庭。
男人正是拓跋燕然。
此时的他神情专注,掌中长枪或戳或扫,身法枪路皆是大开大阖,隐隐带有风雷之势,连地面都被震起一层浮土,只见他越打越快,到了后来几乎都分不清是他在带动着枪、还是枪在带动着人,他整个身形都被浮土渐渐遮蔽,间或有点点寒光从枪团中透射而出,用“矫若游龙”
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夏牧不知道自己站在那儿看了多久,风雷渐止,她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拓跋燕然在场中杵枪而立,场边的元望很快给他递上一条汗巾,他也瞧见夏牧了,朝她招了招手。
“这就下床了?”
拓跋燕然边擦汗边问她。夏牧点点头,视线却被周边的两排武器架子牢牢吸住。
披上元望递过来的黑色褂子,拓跋燕然赤着两条肌肉贲实的麒麟臂,将手中长枪抛给元望后,他打量着夏牧又问道:“伤都好利索了?”
“不碍事了。”
夏牧答了句,伸手拂过武器架上的刀斧枪戟,眼神温柔得像是热恋中的女子。
我的天呐。这么一套东西放到后世那得花多少钱才置办得了。
见了她的神情,拓跋燕然哂然一笑,他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问元望道:“那个谁,就是三国时候那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女人,嫁给刘备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吴主孙权之妹,孙尚香。”
元望面无表情的答道。
“对,孙尚香,”
拓跋燕然啧啧两声,摇头叹道:“可惜了,嫁给刘备那么个糟老头子。”
夏牧没搭理他,他哈哈干笑了两声,摸摸下巴又问了句:“你擅使什么兵器?那晚我见过你用刀,不像是你擅长的。”
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夏牧随口应道:“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