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晃来晃去,仿佛众人又变得不安焦躁的心情。
烛火也微微闪烁。
玉才人道:“娘娘您可还记得去年春日,娘娘您办的赏花宴?”
“当然记得,”
贵妃笑道,“那日的桃花开得多好,那颜色当真是红的难得一见。”
“娘娘您曾以妾失礼为由,让秀雯掌妾的嘴,”
玉才人取下面纱,“秀雯的指头上带着戒指,妾的脸便是被那戒指划烂的。”
戒指的边缘棱角分明,一巴掌下去就带出了一道火辣辣的血印子。
“那你该找秀雯,这戒指又不是本宫要她戴着的。”
贵妃漫不经心。
“可娘娘您明明看见妾的脸被她手上的戒指划了,仍叫她继续。”
桃花树下,贵妃抱着臂,带着笑意静静观看着这场由自己发起、自己却置身其外的好戏。
淡粉的桃花飘落到贵妃的肩上,贵妃伸出手,捻住几瓣,手指用力一搓,碎了一地。
地上落着桃花的残瓣和她脸上的落下的几滴血混在一处,分不清楚哪个更红、更艳。
“本宫当日眼睛里进了沙子,眼睛模糊,无法视物,”
贵妃道,“你若是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本宫现在允你拿簪子划烂秀雯的脸。”
一支金簪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烛火幽幽,玉才人迟迟未动。
“怎么,不敢?”
贵妃笑了笑:“那本宫帮你动手?”
贵妃身侧站着的秀雯脸色一下子白了:“娘娘……”
“好了,”
元嘉帝一拍桌子,“今日在这种场合,如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皇上息怒。”
众人都齐声道。
营帐内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原野上风的呼啸声也渐渐弱了。
烛火慢慢停止颤动。
“此事确实是贵妃的错,”
元嘉帝沉沉看了贵妃一眼,“苛责宫妃,以至毁人容貌。”
“只是玉才人,今日当众外扬家丑,也称得上不顾大局、不识大体。”
玉才人攥紧藏在衣袖里的拳头,咬牙,垂首:“妾知错,皇上恕罪。”
元嘉帝高高坐在椅子上,明黄的衣摆垂下,落在地上,染上了一点尘土。
阿雪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知道此举会迫使元嘉帝当众责罚贵妃,也知道元嘉帝或许也会因此对玉才人心存芥蒂。
只是,她没想到元嘉帝不辨是非、糊弄黑白到了如此地步。
他难道不知道若是玉才人几人不当众揭露此事,贵妃之错便会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吗?
他当然知道。
只是后者对他更有利罢了。
烛火晃了一下。
“皇上,”
罗美人忽然出声,“若妾三人并未将此事于此时此地当众说明,您会如何?”
“大胆!”
元嘉帝当众变了脸色。
罗美人却不怕,只冷笑:“妾前些年给贵妃宫里的一碗茶喝的小产,您不是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您虽宠爱贵妃,但您也不能如此不分黑白!”
“罗美人,你放肆!”
玉才人扯了扯罗美人的衣袖。
罗美人却轻轻拍了拍玉才人的手,把衣袖拉了回来:“皇上,妾也不怕惹您生气,自从妾那年小产之后,元气大伤,不仅再无孕育皇嗣的可能,身子也大不如前,怕是没几年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