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拓愣了一下,本能地手上紧了紧,放生是一回事,给人是另一回事。心中突地涌起万般不舍,看了看穆良朝,道:“这猫很懂人事,不如问问他的意思。”
不等卫七反应,低头盯著穆良朝,沈声道:“小朝,你愿意随卫公子去吗?”
“小朝?!”
卫七一惊,问道:“它叫小朝?”
刚才只是觉得相似,眼下名字都叫小朝了,卫七更觉得有很大可能就是。心中突然紧张了起来,看著穆良朝,手藏在袖子里,轻轻地发抖。
“嗯。我起的。”
陆正拓笑了笑,抬头看著卫七,挑眉问道:“这名字有什麽问题吗?卫公子如此激动。”
“没,没什麽。只是与故人相似,一时情急,倒叫陆公子笑话了。”
陆正拓微一沈吟,突然一笑,对著张秀才道:“张先生先去准备吧,我与卫公子有几句私话要说。”
张秀才拱手退出之後,陆正拓看向卫七,道:“卫公子初来庆国之时,上元节次日,据说卫七公子在应京城里遇到一故人,卫七适才所说,可指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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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七闻言,冷汗津津。自己果然还是太莽撞了,这点小事,陆正拓能得到消息,还记到如今。眼下只好硬著头皮,一拱手,淡然道:“正是。”
陆正拓并不打算放过他,进一步道:“你的故人可是姓穆?”
此话一出,卫七轻轻退了一步,心中无奈,难怪穆良朝当初要弃自己而去,连陆正拓都知道了他的名字与来历,要是他还在,定是嫌麻烦嫌死了。卫七想著穆良朝可能的表情,不由笑了笑,放了心思,上前拱手,道:“正是。只是故人久未联络,不知陆公子可有他的消息?”
陆正拓摇头,笑道:“卫公子不必忧心,据冲智大人说,与穆公子一起的人是与你师祖齐名的前辈,穆公子的安全不会有问题。”
卫七早知是范离,心中更是一直忧心。如果穆良朝一个人的话,卫七并不担心,穆良朝的功力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安全从不是重要的考虑因素。而范离此人,虽然年纪一大把,辈份甚高,但见过的人都知道他可比自己还象一个小孩子,长得又极漂亮,又爱玩……穆良朝与他在一起……卫七只能叹气。
穆良朝见二人突然说起了自己,也凝神听了起来。但一个名字的问题,就互相试探说了半天,两个虚伪的人,真真无趣。然後说到了一个前辈与自己在一起,自己竟然全无印象,关於与卫七告别的那个早上,穆良朝也只记得自己一个人,与卫七说了什麽话,卫七什麽表情都记得清清楚楚。但自己当时到底要去哪里,和谁去,却全是一片模糊。
用爪子拍了拍脑袋,穆良朝有些苦闷。自己的记忆好象出了些问题,与别人的描述太多不符,拿走玉的那个家夥明明认得自己,自己却不记得他。现在,卫七又说到一个人,自己也全不记得。自己的记忆哪里出了问题呢?难道自己以为的自己并不是真的自己?那些记忆中模糊了的一段又一段,到底自己经历了什麽?
按著自己记忆中的线索一点一点回想。中秋的船上,雾山洞府的饭桌边,飞剑上,应京城里……一幕一幕,好象,好象将要出现一个眉眼含春的笑,好象……
“喵~~~”
穆良朝刚刚好象有一个隐隐的轮廓,突然脑痛地象裂开一样,发出惨厉的一声叫。身子一僵,从陆正拓的膝上跳到地上,抱著头在地上一阵翻滚。
陆正拓与卫七大惊,欲上前抱它起来,谁知穆良朝此时痛得两眼一片黑,根本认不得人,闭著眼睛乱抓乱挠,力气奇大,陆正拓与卫七一会儿功夫都在手上留下了爪痕,也没抓住,还让整个书房随著穆良朝翻滚的路线,一路乱糟下去。眼见著家俱叮叮光光的一阵倒,卫七一急,手上捏诀,念出一定字诀来,往正在翻滚的穆良朝身上一指,竟然全不管用。法力反噬,卫七喉头一甜,知要呕血,又强行咽了回去,但脸色也刷地白了下来。
陆正拓见此情景也是一惊,没想到这只不会说话的猫妖,法力如此深厚。赶紧扶了卫七坐下,示意他不要再动,看穆良朝也并不是故意伤人,无法,只有任穆良朝在地上打滚。穆良朝的声音极尽凄厉,陆正拓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怕是自己院中的小厮以为自己在怎麽虐这只猫了吧?
足足过了一刻锺,穆良朝的声音都已经嘶哑了,陆正拓也几乎以为要一直这样下去,计划著要不要拿个棍子来将它敲晕了事的时候,那痛突然消失了,穆良朝又累又沮丧,一翻眼白,晕了过去。
陆正拓过去抱起又脏又丑的穆良朝,心疼地抚了抚。卫七走过去,抓住穆良朝的前爪,寻了下脉门,探进去。大吃一惊,经络之宽,功力之厚,与范离相去不远。这猫是谁?!这样的修行者,自己没道理不知道。修道的圈子就这麽大,有这样功力的妖必早就成名,如何现在竟然这麽虚弱,沦为陆正拓的宠物?
卫七看了看陆正拓,道:“陆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这只猫是个修行者,而且功力深厚。放在陆公子身边怕是不安全。我想,不若陆公子把它送於我,我会好好待它。”
“这……”
陆正拓看著怀里脏兮兮一付小可怜模样的穆良朝,心中越发不舍,一时沈吟起来。
卫七再接再厉,道:“而且这猫受了伤,放在陆公子这里,怕是疗伤不易,送於我,我可以帮它,尽速康复。”
陆正拓沈默良久,点了点头,把穆良朝递於卫七,道:“好好待它,它想离开就让它离开,不要约束它。它最爱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