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十分宽敞,但梁祈却站到路边,脚下便是悬崖。身后是参天大树,顽强地攀爬山腰上,到处可见枝繁叶茂植被,野草也疯长着。
此处人迹罕至,便是连进山猎户都不愿过来,也不知梁祈一个人是如何走到此处。
“梁祈!你这是作甚!”
古阵只觉得毛孔瞬间封闭,紧张地喊道。
宽松衫子套他身上,被山风吹起,空空荡荡看着让人觉得单薄。梁祈偏瘦,那衫子想来也不甚合身,加之下摆处几丝不易觉察缝补痕迹,使得其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潦倒。又一阵风吹过来,梁祈身子微微动了一下,脚下小石子儿也滚落到悬崖下,久久听不到回声。梁祈苦笑一声,眼里是茫然,释然道:“终于寻到了,冷大人果然心思缜密。”
“什么意思!我们是路过而已。”
见了此情此景,加之冷临和自己先前怀疑,古阵心里已有数,便想先将梁祈哄过来,兴许能为他求个情。
“呵呵,得知冷大人丫头询问内人后,下便知大人已经起疑了。”
梁祈走上前一小步,不经意又踢落了几枚石子,又道:“下自认为活得正,行得端,即便做下那事也是为了人间正道,但今儿才知错得离谱。”
“你回来,你杀了那人,那人也该死!冷大人不会将此事捅出去,届时只消将一概事都推到那失踪了东瀛人身上便是,你还做你清贫知县。”
古阵说着看向冷临,急急使了个眼色。
“你说句话啊!”
古阵身后推推冷临,冷临却一句话都不说,只微扬着下颌肃然站立。冷临一直不理解古阵同婉苏态度,也感受不到梁祈情有可原。婉苏同古阵都说梁祈可怜,所做之事也是情有可原,但冷临似乎感觉不到,或许是一小经历所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可怜人,凡事其实很简单。
“少爷!您说句话,先将他骗过来也好。”
婉苏心里也对梁祈深有同情,她不是个认死理人,想必冷临也不是那种非黑即白之人,可此时他就是不说话。
梁祈不为所动,淡淡道:“清贫知县,我愿做得,可因这事却白白叫憨老爹丧命,梁某死不足惜。”
“憨老爹自知死期已近,这不干你事!”
婉苏大喊道。
梁祈面色凄凉地回头看,苦笑道:“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梁某错。梁某已经写好了休书,另有注明将幼子剔除家门,自愿领罪,幼子不必受我连累,他还可以走科举之途。梁某自知罪孽深重,还道自己是个好官,没想到却是这般可笑。”
“你确实是好官!”
古阵见梁祈一心求死,反倒有些释然。
“你为何要杀邝贵!”
冷临不解道。
到了此时,古阵同婉苏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冷临还真是薄情之人,竟丝毫不为所动,难道是铁石心肠!
☆、婉苏智劝寻死人
婉苏智劝寻死人
“他该死!正因有他这种人,这世上百姓才吃不好穿不好。”
梁祈眼中泛起一丝凶光,仿佛想将对方啃噬一般。
“所以你?”
冷临皱眉问道,他只关心案子来龙去脉,以及自己怀疑和推断是否正确。他没有古阵和婉苏那般丰富情绪,似乎儿时长久孤寂使得他早便淡漠了一切,所以并不觉得梁祈可怜。
“第二日丑时,我是守客栈外,瞧见邝贵去了青楼,之后又偷偷进了戏园子,待得不过一个时辰后离开戏园子回到客栈,须臾片刻又离开客栈回到戏园子,便再未出来。”
露出一丝鄙夷之色,梁祈低头边回想边说:“定是寻事去了,却被蛮子困住,占不到便宜又回到客栈搬救兵,不知怎地又独自返回,却再未出来。因下久不见古兄,又见他心情沉郁,只好陪他饮酒消遣,却还惦记着邝贵,便想办法可以抽身片刻。第三日丑时借着管教幼子机会,我又来到戏园子外查看,心道那蛮子将邝贵谋害了才好,哪想我正欲返回时,却见邝贵出了戏园子。我一路跟着他,待到河边时见他好惊慌不已,听到我脚步声后,他很是便匍匐着藏到草丛里。他背了钱袋,加之行动笨拙,我却是熟悉这河边之路,从背后刺向其颈后。待其死后将头颅割下,绑了石头沉入河底。此后又匆匆返回,继续陪着古兄饮酒。事后为叫人误以为是劫财害命,便将邝贵随身携带之物埋河泥里。”
梁祈一口气说完,狠狠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胸中舒畅。
“为何要割了他头!”
冷临又问。
“自然是嫉恶如仇,难道你看得惯这种人渣!”
古阵大声说。
婉苏扯着冷临袖角,深为梁祈可惜,祈求般看着冷临,希望其高抬贵手。
冷临仍旧不为所动,只漠然盯着梁祈,见其一脸茫然。
“凶器也沉入河底,想必细细打捞便可得,就此结案吧,梁某无愧!无悔!”
梁祈刚说完,便见路口处车轮滚滚,原来是梁夫人带着幼子赶来,一到了近前便下车怆然而立。
“相公!相公!您这是为何!”
梁夫人拿着一封信,难以置信地看着梁祈,牵着儿子也是哭嚎不断,鼻涕眼泪脏了满脸。
“将孩子好生养大,我已写了休书,你们不会累罪。”
梁祈眼泛泪光,一扫方才狠厉之色,看着幼子情不自禁,泪便滚落下来。
“相公,为妻生是梁家人,死是梁家鬼!绝不会弃相公而去,我们孩儿也是有骨气,虽不知相公你为何要与我母子划清界限,但我母子却是不会这么做。”
梁夫人哭得撕心裂肺,因看到梁祈留下休书及交代信件,又听说衙役看到梁大人带了碎银子出门,便猜测着多半又是去半山腰二憨家接济去了,便试探着找来。果不其然,正好顺着车辙印迹找到此处,却见到丈夫正欲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