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绮凝心中思忖之事,不局限于二人之间情爱。
情爱一事,是她自愿落于其网,心甘情愿,她自是愿意等待的;更多是便是她想着南祈与北冥之间如何扩通商道,如此百姓安居,她心安宁,此举到那日她归北冥路上时,观四周才可定夺。
恰恰相反,南珵阖眼未入睡,思虑的却是他回到南祈,能否顺利说通他父皇母后。
直到后半夜,二人才沉沉入睡。
东边朝阳,西边晚霞,一月有半月都不见踪迹,‘梅雨’也让江南陷入朦胧烟雨中,青石水滴声入耳,易见学子脚步匆。
芙蓉易折不易摧,桥上欢声笑语浓。
陆绮凝一群学生撑着伞在湖心亭桥廊上嬉笑,秋闱近在眼前,她领着学生片刻放松,一连两月,柳夫子从回家养最后生产月余,到最近生了个女娇娥,她携夫前去瞧过一会,月子里的女娃娃珠圆玉润的,她嘱托柳夫子好好养着,书院一切有她在呢。
不远处的一处亭内,南珵刚在湖心亭里帮百姓解决完一桩琐事,他撑伞来到凉亭里,桥上背影繁多,但他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他日夜所搂之人背影,正与一旁的女学生相谈甚欢。
淅淅沥沥的雨戛然而止,正值八月傍晚,天边彩虹伴着晚霞,开五彩斑斓的花朵形状,美不胜收,落在桥上,南珵心中油然而生一副隽丽美景。
学子花路近在眼前,夫子依旧灿烂如阳。
--------------------
南辕北辙5
==========================
八月末这日,是秋闱学生放榜之日,此次科考,出题人便是南珵,批阅的只陆绮凝跟南珵二人,八月初一秋闱结束时,二人一直日夜批阅学生卷面到现在。
城中各大书院的学生一大早起来,便聚集在十里街上,生怕待会来晚,抢不到最佳看榜时,还有不少富商家代替自家孩子看榜,这会儿正坐在马车内悠闲喝茶。
十里街蜿蜒十里,人员络绎不绝。
然花街巷就冷清非常,家中有子女的,举家都去了十里街,陆绮凝抱臂而立站在别院门前,眼前跟走马观花似的,一会儿是百姓冒雨来给别院送吃的;一会儿又是街中百姓淳朴之姿。
这条街上就太子别院门口热闹,马儿鸣叫不止,院中侍卫正在陆绮凝跟南珵的一应物什陆陆续续装在马车上。
今儿卯时下了整整一个时辰雨,辰时才逐渐停歇,陆绮凝斜倚着门框,她目光所及不见乌云,只见侍卫来回出入身影,跟那些装在箱笼里的物什。
她察觉到身侧有人叹息声,便知是南珵,她道:“行云流水花盛开,无人可食院中灯。”
想当时二人刚下来不久,正值江南秋意浓时,院中似火红灯笼的柿子,颗颗红透晚霞,如今物事人依旧,不见院中影。
原本她在刚跟南珵下江南时,心中有打算,是在这桩婚事满一年后,她直接写一封和离书给这人,也就是今年十一月份是她再离去,可北冥皇帝跟北冥皇后年岁已高,心心念念便是去找她阿娘团聚,她便改到八月份离去。
后院那颗柿子今年叶子又旺盛了些,就连树上的树枝都长了几分,有几枝已从后院窜到中庭,枝繁叶茂的。
南珵扭头望着那棵还未有果实的树枝,想当时他还用柿子‘要挟’过陆书予,让他在屋里睡呢,转眼都快一年过去了,他漫不经心道:“我去见你时,多给我们阿予带点。”
他心中难过万分,也留存遗憾,婚后第一个中秋佳夜,他也不知能不会赶到北冥皇城,说得言语松快,能让人欢乐几时是几时。
“那我留着肚子,到时多吃些。”
陆绮凝俏言道,她听闻北冥也有种着柿子树之地,是漫山遍野的柿子树,她可以多存放些,等南珵来给她烙饼吃。
“成。”
侍卫跟婢女将院内二人带来的物什都分装整齐后,最后别院大门一落锁,二人上马车之前都回头看了眼,这座小院。
陆绮凝跟南珵并未提前跟城中百姓打招呼,是以百姓还沉浸在放榜喜悦中时,二人选择悄然离去,万人相送,不如不离别。
“回南祈后,记得多去看看我阿爹阿娘。”
陆绮凝坐在马车内道,她这个做女儿的往后是很难尽孝道了,想到这她不免有些失落。
人总是面临多个选择,忠孝难两全,往后便只剩下她只身一人了。
车轱辘在青石板上驶过,残余着碾过落在地上桂花的香气。
南珵与这姑娘隔着矮桌对着坐,他视线落在她半落的长睫上,似有似无的泪珠挂着,瞥着头不看他。
生离与死别哪样都苦,一朵花为了忠义脱离原本适合她的土壤,在陌生环境中有个陌生开始,花有血有肉,亦有爹娘相陪,却不得不做出选择。
南珵将这姑娘放在矮桌边缘的素手托起,放在自己手心,他岳父岳母所吃过吃苦,致使其不愿回北冥朝,他身为太子,是知其中关键的,他能做的便是按陆书予所言,多去侯府走动,“夫人放心罢。”
只不过这些日子是要苦了他的姑娘只身一人在北冥皇宫度日了。
北冥皇宫有北冥皇与皇后,说得上是陆书予亲外祖父与外祖母,但毕竟自幼不是长在身边的,虽没什么养育之恩,况且这姑娘这对外祖父外祖母,心心念念着自个女儿,也是想让自个外孙女趁早回北冥继任皇女位,二老好找自个女儿。
须臾,陆绮凝将长睫上挂着的泪珠擦掉,她掀帘细看,已快到城门处,她露了一个笑容来,“不说这个了。”
她找了找她让晴云给她装好的一幅画,递给南珵,欢喜道:“这是徐夫子遗作,到时你一并带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