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与南祈还不一,南祈有南珵这位名正言顺的太子爷,北冥至今只有陆绮凝那亲外祖父和外祖母坐阵,没有明确后代继承,北冥都城里的皇亲,难保未有虎视眈眈的,城中百姓也难保心惶恐。
就算陆绮凝来年顺利成北冥皇女,顺利登上那皇位,北冥朝堂之上给她早日后继有人的官员恐也不少。
君王后继有人,江山社稷才可稳固。
不过陆绮凝尚未思虑孩子这事,南珵却此是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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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水初融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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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珵心中沉静,若是因着他是太子,陆书予是太子妃,旁人规劝二人不得不为南祈江山社稷做打算,南珵定会将这旁人打出去。
江山血脉相承,可若后代并不贤良,将其交给这样的人去做皇帝,岂不是祸害百姓,不如能者居之。
但他终究替代不了陆绮凝去做北冥皇朝的决定,这姑娘心思豁然,一定是不愿将北冥皇朝拱手让给他人的,那是他岳父岳母在南祈潜伏多年才换来的和平现世。
即便眼下陆书予却没打算,他也要提前替人拂去尘雪,“女子孕期需注意哪些,害喜什么的。”
他贵为太子,宫中也只他一个孩子,他幼年听他父皇说过,要好好孝敬他母后,女子生产具体何等不易,他寻过宫中太医。
但太医言尽只得一句,万千孕妇万千事,有一事却相同,鬼门关行至,实乃为母之坚。
那他遇着了,就问问,这样每件事他都去了解,才好在这姑娘恰巧碰到孕期同等境地,他利落给人开怀。
吴姜说的尽兴,滔滔不绝的,这做郎君的,是要替自己夫人多多渗透,才不会走些许弯路,别看外头的产婆老妈子生养过,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如今各家小姐,就连她这个平头百姓家出身的女儿,都是娇养的,与多年前的女子子是不同的。
要注意的多到一箩筐都盛不下,吴姜自怀孕起所经历症状,一直到坐月子,事无巨细,一一交代。
南珵吩咐人拿了纸笔,他一点点誊抄,转眼在这太阳落了山,吴姜一家道了别,他和陆绮凝也回到春景堂坐着。
陆绮凝将南珵誊写的密密麻麻写满的澄心堂纸拿在手中,下午在院子时吴姜说的事无巨细,这人誊写的也有模有样,那时她心中头次对孩子一事有了思量。
她是不可能将北冥江山拱手让出去的,她是皇女,她的孩子也会是皇女,是以有个孩子是必要之选,至于何时。
她还没想好。
陆绮凝隔着烛火光粒,珠帘寂静,那在外室书案那里作画的少年郎,长睫半落,细细将这些光粒揉碎在那幅丹青上。
不过有件事陆绮凝颇好奇心重,笑竹就在她跟前站着,她盯着南珵,极小声朝身旁道:“孩子是想要就有的吗?”
笑竹是医女,未来会是她身侧的女医官,她跟前的四位大婢女在她和南珵说开那日,也都知晓她来年回北冥一事,瞒是瞒不住的,都愿跟着她一同前往。
但凡跟医术沾边的,笑竹几乎是全都通晓,女子生产,胎位不正这些她都上手过,没出过岔子,唯有此事她也尚未经历过。
不过,她通晓一理,“女子怀胎不是一蹴而就的,多半是这男子有问题。”
“多半是。”
陆绮凝附和道,只女子一人无法有孕,可天下一直有生产妇人啊,那可不就说明多半是男子有问题。
“太子妃您是不是觉着咱姑爷。”
笑竹顿了顿,“不大靠谱。”
据笑竹所知,她家姑娘刚嫁给太子时,是不喜欢太子的,没圆房再正常不过,可眼下二人情意渐起,她家姑娘也没上心此事。
“不是。”
陆绮凝摇摇头,饮了口带槐蜜的茶水下肚,她从不怀疑南珵真心,也从不想瞬息万变,情爱一事欢愉当下,便是最好,日后何论,日后待定就好。
当下这事不合时宜,她年龄太浅,若带个孩子回北冥,孩子不满一岁,她顾得上朝堂顾不上孩子的,倒不如过一两年再考量孩子一事,如此甚好,加之她对南珵也未深情到那般田地,圆房一事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不会是现在。”
陆绮凝轻吟道。
既如此,笑竹免不得叮嘱一二,“这事多时是会脱离思海的,掌控不住,姑娘当心些。”
外头除夕夜鞭炮噼里啪啦燃放着,好似要将这星辰给拽下来。
在都城时,昭平侯府亭台阁楼不计其数的,都不带出门瞧的,江南这一方小院无阁楼,陆绮凝没打算出门,她也从不守岁。
别院下人除留守的侍卫婢女,别个都上街凑热闹去了。
早早便歇下,不过她翻来覆去的,被这吵闹声扰的睡不着,这春景堂不隔音,她翻了个身将上半身子挪到床外,那床幔被她揽在身后,却不见地铺上的男子踪影。
陆绮凝趴在床头,她沐浴完便上了床,并不知这人哪去。
窗外时不时爆竹声爆响,她这会儿穿着件杏色补服,那朱红色光映在隔着支摘窗在她身上映射,像穿了件喜庆补服似的。
其实原本今儿是陆绮凝生辰,前两日她还私下收到阿爹阿娘的信来着,但今年她没打算过,也没提,再过一个半时辰正旦至,福临门。
她每年生辰礼都不带重复的,阿爹阿娘每次都能变着花样给她过,今年不过,是日后再也没有阿爹阿娘陪她过了,总要提前适应适应,心中才不会过于难过。
南珵在春景堂沐浴完,朝床幔内看了眼,轻脚去了隔壁书房找物什,不过须臾折返回屋时,这姑娘上半身子正趴在床沿,那朱光在她眼中映出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