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珵朝兵房白渡大人递了眼神,“既无人领尸,便拖去乱葬岗罢。”
那尸体多半他猜得不错,只是枚棋子,或者说不值得背后之人出手把尸体偷走,连着两晚,他都派人躲在暗处,守着官衙各个出口,确没瞧着有人偷尸。
至于尸体从官衙出去,路上会不会被掉包,或者被劫走,那可就难说了。
书房窗柩开着,流水潺潺,南珵手轻扣着书案,在白渡临出门之际,叫住了他,“白大人,亲自走趟罢。”
为君者,官员砥柱也;百姓天也,在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南珵说的话甚至可称得上温和。
他这温和可不是他想如此,是陆绮凝千叮万嘱不要打草惊蛇。
白渡刚要跨出门槛的脚收住,身子颤了颤,这事儿衙役去做已然小题大做了,依他看,随便找两个苦役拖走便可,太子却要他亲去,他没敢耽搁,转回身作揖,恭敬道:“太子殿下,挂心死者,慈悲为怀,下官这就去。”
南珵眸子依旧不见波澜,挂心死者,慈悲为怀,这说的是君王?这委屈他得回去跟陆绮凝一五一十说道说道。
太子别院,陆绮凝一早便派人去江府请原盈过来,原盈头遭来这院中,晴云就帮她拿了些书册,后来晴云禀她,原大小姐甚是喜欢。
原盈坐着翻着一本《史册》,令她纳罕,她生长之地祖先亦有哉,跟南祈《史册》不一,甚至于都没有南祈朝。
她摇摇头,另般想,世上事,她岂能皆知,就如同她莫名其妙来到这儿,打乱了原本这具身子主人的亲事,也无据可依。
不过她视线掠过册子上一句:南祈一十五年哉,凡女子皆可与男子一同参加科考,入仕途。
原盈心中冒出所思,“殿下,您是想带我一同去书院吗?”
从她接触太子妃以来,不过几日,是除了江父江母外待她最好之人。
她来这之前本就是学业未完的学生,能再去书院本就是一件好事。
陆绮凝道:“但只能做江大小姐。”
江大善人盼着原盈是原盈,她闻晴云说,原小姐爱看书册,便隐隐猜着人也喜欢学堂。
原盈点点头,她甚欢喜。
那群青衣男女坦坦荡荡停在花街巷太子别院外,朝门口侍卫颔首一番,那位站中间被簇拥着的男子,礼貌道:“劳烦侍卫大哥通禀,我们是‘书香馆’的学生,不请自来是想见见太子妃殿下。”
今儿在门口值守的又是白羽和墨白二人,墨白进院禀明,白羽留在外头,他审视着这群学子,虽然太子临走时,提前说过,今儿会有学子上门请太子妃做夫子。
可这么一群意气风发男儿郎,白羽也真替他家主子担忧,这别院怕是要醋意盎然了。
尤其是中间的,穿着青色圆领袍,依旧掩不住风流成性之姿,这不污了太子妃的眼才怪。
须臾功夫,墨白从院内出来,“太子妃言,派一人去前厅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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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予:我咽的是无语
流绪微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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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院落四水归堂,檐廊幕帘下都坠着绿水青山的挂穗,细风波动青融色,好似春色挂满堂。
陆绮凝昨儿收到她阿娘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信,信中写着:北冥欲派人未行之,子小心行事。
除了北冥和南祈两朝,她倒是听说过‘边岸国’,这是个小国,常年生活在水边,那燕家不就是做出海一带做营生的。
是以她已派人前去燕家寻问之,燕牧风道:“‘边岸国’百姓数量同江南全城无二,琉璃精妙绝伦,却常年受海水烦扰。”
陆绮凝望着那盏燕牧风顺带让人送来的琉璃灯,数不清的琉璃珠颗颗堆砌,粼粼珠光如夜空明星璀璨,这之前有这小国使臣尽献过,已保两岸交好。
南祈律法何人皆可科考,‘边岸国’来南祈朝入秋闱加以阻拦倒未必,只难保存了什么心思,或想与南祈朝交换什么。
外头进来的男子朝坐着的陆绮凝施了个南祈朝的大礼。
陆绮凝心中暗忖:既不是使臣也不是进贡,行南祈朝大礼做甚,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施完礼,让人起身。
那盏琉璃灯就放在显眼之地,这男子一眼就瞧着,眸中不乏猜测人已知晓他身份,全盘托出,“臣乃‘边岸国’国王之子,边寒恪,拜见福钰郡主。”
陆绮凝清丽的姿容,绽了一点笑意,她望着朝她拱手之人,这人绝不是来寒暄的,主动道明不过是那盏琉璃灯,掠过繁琐,直直道:“官衙中坐镇的是太子爷,何不去寻他更妥帖。”
南祈民风开放,接待外臣皇上皇后,太子太子妃谁得闲,便谁招之,陆绮凝打着心知肚明问的,她是南祈最有名的夫子的关门学生,这人来请之无可厚非。
她想从这人口中得到的,是这人目的几何,若来者假意心,便是探情之,不可留。
之所以她未挑明,是因为她倒要看看这人聪慧几层,昨儿书香馆的侍卫来禀,言馆内有男会在今儿登门,请她任夫子一职。
正好她和南珵想的也是今儿,本让潜在书香馆的侍卫做这茬,这下倒省事不少。
边寒恪过来江南时,正巧那日南祈太子携太子妃下江南,他远远瞧着,两位都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之人,入书香堂后,多方打听,方知这太子妃所承衣钵是已逝徐夫子之学生,万分崇拜。
他读过南祈一些书册,尾字徐鸿越,就是这名徐夫子,他在‘边岸国’王宫常叹,这夫子若能为他指点一二,美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