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鸿越是自幼伴她成长的夫子,对她意义非凡,画像上的她是未及笄时的她,她递给南珵,不单单是为了让人永远记得她,更重要的是她想让南珵届时连人一同完璧归她。
南珵瞧着这幅画,心中酸楚滋味涌在喉咙,他还密想了一件事,未告知这姑娘,一来是他怕他做不到,白给这姑娘心中遐想。
话在他嘴边,终究被他咽在肚子里,未曾提及,这画是用一江南绣娘绣的布袋装着的,他接过没拆开,只将上头绣着的芙蓉在手掌里摸索。
出了城门,二人坐在同辆马车里又走了一会儿,来到南祈与北冥不同道上,赶马车的车夫将马车停下,往北冥那条道路上来了不少士兵,跟一辆精致宽敞的马车,还有已等候多时的姚钦。
陆绮凝跟南程都从这辆伴二人十来月的马车上下来,这地方山清水秀的,就连灌木丛都显得生机勃勃。
“去罢。”
南珵率先道,刚二人在马车里就沉默一会儿,该道别的话都说了,该不留遗憾之事也做了,唯独‘再见’两字,二人磨磨唧唧都道不出口。
陆绮凝点点头,小步离开,北冥一众将士朝她施礼,待她提着裙摆踩着高阶上到马车前室时,一直注视着她的南珵忽而大声道:“陆书予,今年中秋我会陪着你的。”
她回头,那人朝她招手,笑容灿烂,她极克制眸中泪花不落,笑着跟人招手。
北冥皇帝派来接她的马车是按着最高礼仪来的,这辆更精致敞亮,就连马车内的小桌都是玉桌,桌下摆着冰块降热,于她而言马车只不过是代步的,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便是她对面坐着的人换成了姚钦。
不再是她心念之人。
很快,陆绮凝呷了口姚钦给她斟的茶水,这茶水倒是依着她喜好来的,谈起正事,“回榕城的路上,有无适合做官道之地?”
榕城就是北冥都城。
江南不过归南祈三年有余,两地就连路都是刚修一两年的,何况北冥跟江南若想通官道,颇需一番周折。
姚钦掀帘看了眼外头,杂草丛生,“殿下,实不相瞒,当时皇上派我过来时,这条路都是没有的,都是荆棘丛中过,不过这会儿这路已平整了,至于官道,我们何不将这路拓宽一番。”
陆绮凝心中大抵有数了,她回北冥之路能平整不颠簸,全仰仗姚钦过来后,给北冥皇帝捎信将此路修整,为不打草惊蛇,只修整到两朝分岔路。
“不可,官道不可与民道一致,两道路过客栈价钱也不一,若一致,到底是民道提价,还是官道让价。”
她遏制了姚钦最后一句话。
一旦江南与北冥修路,开拓商道,富商所行客栈,按人心爱贪便宜来说,势必装潢甚好,不溢价就不错。
民道走的大都是平头百姓,只是想出来赏玩走走瞧瞧,穷游一番罢了,客栈价钱必定只能平价。
“殿下是有主意了吗?”
姚钦问道。
陆绮凝将茶盏放在冰凉玉桌上,轻“嗯”
一声,她才接着道:“北冥皇帝跟皇后是什么样的人。”
此前她一直看这俩人给她阿娘来信,在南祈与北冥两朝通路后,也听闻过这俩人,但她还未从北冥人口中听过呢。
姚钦也将手中茶盏放下,“皇上和皇后都是很慈爱之人。”
“慈爱?”
陆绮凝小声嘟囔句,历朝历代,她看过爱民如子、宽厚仁慈的皇帝皇后,却从未听过‘慈爱’之尊。
“因为北冥皇帝与皇后年事已高。”
姚钦解释。
这就难怪了,最早陆绮凝看到那封由北冥传到昭平候府里的信上时,里头提到过。
“没有朝臣怨恨吗?一直空着皇女或者太子位。”
陆绮凝接着道。
姚钦摇头,“无人能提,当年北冥遭遇一事,城中人人皆知,公主远在他朝,为北冥百姓换来了如今太平,只有殿下能替代公主继任皇女位。”
“尊公主殿下金尊玉口,朝中除了微臣跟皇上皇后,尚无人知晓小殿下归城一事。”
倒是挺出乎她意料的,想来这般也无人可催她子嗣一事了,“那便好。”
北冥到江南这路是着急修的,路上也没个客栈歇脚什么的,到了傍晚,马车停在一边,由北冥将士生火做饭,吃完连黑赶路。
陆绮凝跟姚钦,还有她的三位婢女悠闲坐在一旁等着待会吃点,垫垫肚子,只她的大婢女晴云谨慎非常,就站在她身侧,望着四周。
“晴云,你坐下来。”
她拽了晴云一把,让人也坐下来,“不会有贼人的,你就放心罢。”
她递了几颗石子给晴云,让其跟她们一起玩抓石子。
“姑娘,这可不行,总要有人警醒着。”
晴云忧思,不怕万一就怕一万的,荒山野岭的,万一有点事,那还得了。
陆绮凝将晴云的手也拽在中间,“真的不会有事的,何况我的武功这么好,我能保护你。”
北冥与南祈两朝,现如今哪还有流寇作乱,就连江南城中的贼人都被她消除的一干二净的,何况北冥派来接她的士兵跟她阿爹阿娘派的暗卫怎会让她有危险呢。
一行人用过晚膳,接着赶路,到了第三日朝阳从东边升起时,陆绮凝在马车里的榻上睡眼惺忪,她这两日睡得不大好,虽说一路是不颠簸,但榻上睡总归不舒服的,她慢慢睁眼,姚钦刚好掀帘看了眼,“到了吗?”
这都两日多脚程了,再不到她人都要散架了。
“到城门了。”
陆绮凝稍微归整了下自己衣衫,漱了漱口,掀帘跟姚钦同看。
曦光照射在高耸入云的城墙砖石上,散发着威严,与南祈红色城墙不同,北冥是青砖城墙,宛如有城门像两侧递开的画轴,将都城护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