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欣你有什么罪呢?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罪过。”
绛芸笑眯眯地站了起来,让婢女放下手里的衣物,“去热闹一下吧,散散心,身体会好得快一些。”
她不计较步绾绾冷漠的态度,柳腰轻摆,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又转过头来说:
“对了,夜沧澜逃走这么多天了,若你想打探消息,也可以去宴会上,说不定就有人会议论他呢。”
步绾绾拧帕子的手僵了僵,微微侧头看她。
“我没有恶意,只是钦佩你的勇气而已。”
绛芸已经走出去了,声音轻飘飘地传进来。
步绾绾抬眼看向铜镜,她瘦了许多,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更显得清亮动人。脸上的皮肤没有她想像中的因为易容而松驰,反而稍微白了一点点。
夜沧澜为了她和帝祈云翻脸,这出乎她的意料,不过他能逃掉也算是一件好事。帝祈云翻手是云,覆手是雨,做他的臣子,迟早会被这恶狼一口咬断脖子。
绛芸心是红是黑,步绾绾太清楚不过,让她出去散心是假,绝对是另有目的。只是,她确实想知道夜沧澜的去向,去一趟也不会费力气。
桌上的新衣是宫中女婢在重要场合所穿,淡红色,还有一根摞丝银雀镶玉簪。
斜阳渐沉,步绾绾坐于镜前,妆扮完毕,独自出来。
这么些日子没在宫中走动,发觉变化挺大,新栽上了许多墨竹,雪化的速度也很快,除了高高的假山缝隙,宫中几乎已经看不到白雪的痕迹。新挂上的都是大红色的灯笼,在地上投出大团大团的暗红暖光。
宴会就在牡丹园里举行。
满园子的黑牡丹依然在傲骨绽放,这花的艳丽高傲,令人啧啧称奇。鱼池里的薄冰也化了,一尾尾锦鲤浮上来,摆尾时荡出的一层层涟漪,似乎在宣告着春天的来临。
园子里围满了人,九王来朝,又加上外邦使节,锦衣玉翠的挤了满园。
步绾绾进去,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一来是天色暗了,大家的脸看上去都黑。二来是因为穿着女婢的衣服,这里同样的打扮太多了,她又勾着头,不引人注目。
园子门口,突然响起传令之声:“王上驾到。”
人群拥到前坪之上,齐刷刷地跪了满地。步绾绾在最后面,远远地抬眼看,只见帝祈云一身白锦华袍,头戴金冠,手携傅玉莹的手,慢步过来了。
十多天未见,这一见了,步绾绾心里顿时堵得慌,脑子里窜过经典名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切阻碍她自由和快乐的,都是她的仇人,都是她将来要掀翻、打倒的对象!
“平身,今日无外臣,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
帝祈云唇角噙笑,隐含傲气,却偏又说得温和洒脱,仿佛他就是这样一个温和的人。
步绾绾冷冷一笑,转过了头。
众人皆起了身,步绾绾混在宫婢中,跟着退到一边,冷眼看着帝祈云。看样子,傅玉莹挺受宠爱,这种场合里,可以和帝祈云一同前来,而绛芸反而跟在了后面。
园子里只安静了片刻,随即又热闹起来。
舞姬起舞,弦乐齐鸣。
领头献舞的居然是傅玉莹。这女子能名扬天下,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她鲜活活的一个大美人,居然就踩在一面男人手掌大小的铜镜上起舞,铜镜下也只有手指粗细的铜杆支撑着。她在上面旋转,扭腰,摆胯,一颦一笑,娇媚入骨,暗蓝色的裙摆散开来,摆上锦绣的全是金鱼,月光落下,就像鱼儿在空中的小湖中游动,这一幕太美了,惹得众人抚掌赞叹不停。
步绾绾冷眼看众人,有真心赞美的,也有暗中嫉妒的,绛芸坐于帝祈云右臂边,这是后妃最尊贵的位置,脸上的笑容也大度,可惜,步绾绾的眼睛是x光,看得出她这笑中藏怨,怨中有妒,妒中还熬着醋呢。可是帝祈云既得如厮美人,为何还要拖着她?你看看他左拥右抱的,这前前后后,一眼扫过去,只怕有十多名美人伺侯着!
步绾绾轻吸口气,在心里高声大呼:好样的,帝祈云,一定要在色欲熏天这方面,超越北商国所有的男人,我为你加油,我为你鼓掌!我祝你早日为此而壮烈就义!
傅玉莹虽美,却蠢,不知见好就收,在上面跳了好半天还不肯下来。步绾绾看得不耐烦了,她又不是男人,本就不爱好这些!
就算在心里痛骂帝祈云,那快感也只能维持一小会儿,毕竟连骂出声也不敢,想一想,甚是无趣!趁人不备,偷摸了几块糕点,独自一人偷溜进牡丹园的深处,来了这么久,根本没有人议论夜沧澜,她又不能傻到去问。
糕点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噎人,步绾绾用力拍着胸口,使劲儿把卡在喉里的糕点吞回去。
“哈哈,小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
洛君临从前面的假山林里绕出来,手里拎着一只银酒壶,走一步,喝一口,笑眯眯地问她。
不见着他就好,一见着他,步绾绾就觉得第二个生死仇人来了!
“我说,笑面虎,你给我说句话实,前些日子,是不是你在街上认出了我,给他告状了?你一个大男人,如此八卦,也不怕以后妻妾天天打架?”
洛君临一口酒呛住,猛地咳了几声,满眼古怪地看她。
“步丫头,你这张嘴,还真能骂人啊!”
他黑了脸,慢步走过来,抬手就拍她的脑袋。
“别,男女授受不亲,你再随便碰我,我可就去告御状,说你非礼于我!”
步绾绾挥开他的手,冷笑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