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珍心里又嘀咕了句:“可是我就是享受这份乐趣啊。”
但她又没作声。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二十年前那个骑着机车,载着她在花莲的大街小巷招摇过市的大男孩。
地铁之吻和孙二娘
房东去纽约休假的时候,两位房客还得老老实实地上班。
加拿大人这么爱放假,连死了一百多年的维多利亚女王的生日都放假,复活节这个星期一居然不是公共假期!还得上班!
一大早,陈飒就呵欠连天地出门挤地铁。
如往常一样,地铁车厢里一片死寂。看书追剧打盹发呆的都有,人人都钝着眼神,外加一脸漠然而绝望的便秘表情。陈飒毫不怀疑,那些爱在高峰时段卧轨的,一定都来自于这一张张生无可恋的“便秘脸”
当中。
上地铁没过两站,她就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地铁上常常不知从哪一站上来这么个白种女人,蓬着一头银灰色的乱发,总穿一身稀脏的大红灯芯绒褂子,在人堆里挤进钻出地喊:“有人可以给我口吃的吗?请问能有人给我点吃的吗?”
声音尖细,充满韵律。从车厢的一头到另一头。
都暮春四月了,又在车厢里乞食的灯芯绒居然还没换衣服。像往常一样,老远就听见她那口抑扬顿挫的英语:“有人可以给我口吃的吗?请问能有人给我点吃的吗?”
车厢里略略有些骚动,闭目“打盹”
的人瞬间多了起来,因为不多会儿,灯芯绒就会挨个地问询:“先生,您可以给我口吃的吗?”
“小姐,您有吃的吗?”
当然,总没什么人搭理她。
陈飒本来就昏昏欲睡,这会儿更是迫不及待地阖上眼皮,正一点一点飘向周公时,挤得前胸贴后背的人群里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吃松饼吗?我这里有一块。”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聚拢到了声音的源头,八卦的天性强行支开了陈飒的眼皮——是个靠车厢门站着的华裔小伙儿,大概常健身,蛋白粉补充过量,脖子竟然比脑袋还粗,树桩似的嵌在脑袋和肩膀之间。从那口字正腔圆的英语听来,还是个此地土生土长的“香蕉”
。
灯芯绒难得被人搭理,自己也吃了一惊,顿了一顿,才迸发出一阵欢悦:“谢谢先生,谢谢先生。我喜欢吃松饼的。”
粗脖子把手里的一袋“麦当劳”
松饼递给了她。
灯芯绒“咕咕”
笑得像只鸽子:“你真善良,你太好了,先生!太好了!太好了!”
粗脖子显然有点招架不住她的热情,红着脸,抓耳挠腮地笑着:“不客气,不客气。”
灯芯绒没立刻走开,笑不吃吃地又瞅了粗脖子一会儿,然后问出一个令众人咋舌的问题:“先生,我可以给你一个拥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