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永急得满头大汗:“别的尚不论,你可知,你若执意要申这冤,依照我朝的律例,你当先挨二十大板,你是否受得了?”
肖永这话无疑是在给她警示,在威胁她早些放弃,莫要将事情闹大伤了体面。
“我能受。”
轻影斩钉截铁:“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
“那你可别怪本官不客气,也别怨板子太重,来人,行刑。”
肖永看着轻影与程岁安,心下一横:“各打二十大板。”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他们虽不知全貌,但谢忠被判入狱,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信轻影的话,都为兄妹二人捏了一把汗。
那些军属们也纷纷上前,抗议道:“我们皆是申冤之人,要受刑便一同受刑。”
程岁安一身黑衣立在狂风之中,他取下了青铜面具,一张脸在素雪中格外冷峻,但仔细看,是能看到他的眉骨上有一道疤的,那是战场留给他的印记,是他曾浴血奋战的见证。
“感谢诸位千里迢迢赶来,共同为我们的家人正名。”
程岁安道。
程岁安这些年满怀愤恨,曾挨家挨户去寻这些军属,告诉他们,他们的丈夫、儿子还有父亲从未叛国,他们杀敌无数,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希望他们能与自己一起去状告奸臣,求朝廷重审此案。
可最初,这些军属是拒绝了他的。他们大多是平头百姓,朝廷不株连他们已是万幸,在没有任何实证的情形下去请愿,无异于螳臂当车,他们还得继续把日子过下去,不愿跟着程岁安涉险。
那时的他们,对洗清冤屈不抱任何希望。
可是这一次,程家的一双儿女已经找到了罪证,以命相搏冲在了最前面,朝中更有景王、大理寺少卿在为他们奔走,他们若是再畏缩不前,不仅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更对不起枉死的亲人。
这一场角逐,三万将士在天上看着他们,将士们的灵魂还未安息,他们得把他们带回家。
肖永看着眼前悲壮的一幕,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但圣意不可违,他只能抬手示意,身后几名吏胥立时将条凳搬过来,率先钳住了轻影的胳膊,将她押上前。
“轻影姑娘。”
不知是人群中的谁叫了她一声,轻影微微回头,却因为被吏胥制住,看不到后方的全貌。
眼见着轻影已经被按在了条凳上,吏胥已经扬起了笞杖,沐凡又奋力朝人群外钻去,紧接着,长巷的尽头,一道靛蓝色的身影迎着风、伴着雪,疾疾打马而来。
马匹一声嘶鸣,惊得百姓们纷纷回头,李南絮勒紧缰绳,跃下马背,直奔行刑的地方而去:“谁允许你肆意解读我朝律例的?”
轻影闻声抬了眼,刹那间怔住了。
她一时分不清是自己伤心过度,出现了幻觉,还是李南絮真的回来了,她的视线好模糊,他的身形也好模糊,雪花一片一片飘落在他们之间,她的眼里晶莹一片,就那么痴痴地望着他。
碎雪落在她的眼睫,她甚至都不敢眨眼,生怕下一瞬,她的梦会醒。
“阿影?”
李南絮俯身,抚了抚她冰凉的脸颊。
直到这一刻,轻影感受到他手掌的温热,她才渐渐意识到,这一切不是梦。
他没有死,他赶回来了。
“殿下——”
轻影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