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卿一向看不得拖泥带水,搡了他一把怒道:“别他妈可是了,师长有顾忌,不方便动手,等到那商贩知道自己的货出了问题,卷铺盖跑了就毁了!”
夜已经深到正浓时,路上寒风刺骨。商铺全都熄了灯,郁瞰之说,现在城里亮着灯的都是些烟花之地。
那姓王的本名叫王跃观,有妻有儿,儿子不过一两岁大,还在襁褓,另有一个管账的,不过这个管账的只管算钱,他信不过别人,走黑线的主顾一直是自己在联系。
凭他这样的,在庄县这个地方已经算风生水起,在当地政府和商会都有些门道。
郁瞰之这几天带兵守着王跃观,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事、每天什么作息,郁瞰之比他结妻都明白。他们这组合凑的清奇,倒是很快敲定了计划——先冒充家丁敲开门,而后弄晕一双妇孺,这样等通宵狂欢的王跃观本人回来,也只会以为糟了贼。
庄县地方不大,他们走不过半小时,便到了王跃观家这条街。
王跃观家是一个独栋的二层小别墅,还有个几十平米的小院子。
院子门没关,不过隔壁两家也都是如此。何楚卿和郁瞰之互看一眼,走了进去。
何楚卿到底没有郁瞰之看起来凶相,主动上前去敲了敲门,而郁瞰之则识相地避在一旁。
过了半晌,门内没半点动静。
不过已经这个时候,仆人和女主人都睡下了也是应该的。何楚卿又用力敲了敲,一边道:“夫人,王先生在馆子里丢了钱包,叫我来取。”
仍是没人应声。
“夫人?”
何楚卿一边问,一边将耳朵贴到门上去。
不,不对。
按理来说,即便是大人睡得人事不知,襁褓中的婴儿也该惊醒了。但从始至终,整栋楼都静悄悄的,就像里面根本没有活人一样。
何楚卿尝试着拧了下门把手,门毫不费力地推了就开。
何楚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好在,他这门没有开太大缝隙,倘若门后有人,这么理所应当的进去活该送人头。
他跟郁瞰之交换了一个眼神。郁瞰之了然,自然地挡在何楚卿面前。
在这节骨眼,何楚卿倒是也不在意这样似乎显得郁瞰之更厉害一点了,只轻轻地把手放在腰间别着的枪上。
这枪还是他胆大包天指过顾师长的那一把,他对徐熊只说这是顾师长准许的,因此还要到了不少子弹。
这枪一直在他左右,和他从师长身上偷到的珠子一样,寸步不离身,这还是它第一次真正上战场。
郁瞰之也举着手枪,将门开了个缝隙,随后迅地一个翻身摸进去。清冷的月光下,只能看见他敏锐的双眼和紧绷的侧脸。郁瞰之进门后举枪将各个方位看了一圈,而后才朝着门外的何楚卿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何楚卿承认在这方面他确实不及郁瞰之,但也不甘示弱。
他也尽量提起度摸进去,和郁瞰之一左一右站在门边,反手静悄悄地关了门。
等他们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又踮着脚搜索了一圈一楼大厅。
可惜,一无所获。连佣人的屋子都大敞着门,大大方方给他俩看到了底。
何楚卿非常奇怪。
即便是这个老板已经接到了消息,想要逃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收拾好行囊。正是因为他们在外面看室内一片漆黑,才会觉得一切无恙。
这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一点细小的声音。
何楚卿登时警觉起来,拍了拍郁瞰之的肩头示意。而后自己就顺着声音的方向慢慢摸去。
这是什么声音?水声?何楚卿下意识看了眼一楼的水池,没有任何异常。
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在何楚卿心口蔓延开,他知道事情有些乎意料了,但他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做,也走到了目的地,就没有夺门而逃的道理。
何楚卿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再次去辨声。
是二楼么?
何楚卿已经走到楼梯下,猛地一抬头——一滴液体毫无征兆地顺着两层楼梯之间的缝隙落在了他脸上。
他下意识一伸手,竟然摸了一手红。
是血!
何楚卿早先也偷偷摸进别人家过,但从未见识到这样的景象。不知为何,他的心竟然在一刹那就平静了下来,用袖子草草地擦过,再偏头朝上看去——这血已经流到台阶中间,必然源自二楼。
郁瞰之刚凑过来,便轻轻倒吸一口凉气。
他毫不退缩,先何楚卿一步迈上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