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娘子叶小娘子?”
如鬼祟般轻巧的温和呓语轻响耳畔,叶青釉睁开眼,便瞧见熟悉的床帐。
仍有声音在唤她。
她起身,掀开床帐的一角,便瞧见了那张脸。
那张,永远少年,永远开朗的脸。
越明礼负着一个小包裹,神色颇有些惊慌的左右观察,直到对上她的眼,这才缓慢平复下去,跪坐在了床前的脚踏上。
叶青釉视线追随着对方的动作游走,可却始终没有说话。
越明礼也不在意,只将自己带来的随身小包裹解了,献宝儿似的捧到叶青釉面前,朗声道:
“叶小娘子,你总算是醒了,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包裹上的纹路已然十分熟悉,叶青釉沉吟数息,到底是在逐渐期待的目光中,轻声开了口:
“宝珠。”
越明礼一脸错愕:
“叶小娘子你真的是料事如神!”
“我都还没将包裹打开,你怎知道是宝珠?”
“哦不,你别说,让我猜猜,让我猜猜”
“我从前读《汉书》时,曾看过东方朔传,说是东方先生设了个游戏,以物覆器,令诸公猜物下而置诸物,又名为射覆,猜中即是射准,叶小娘子是不是也会玩这个游戏?”
叶青釉没有言语,越明礼倒是高挺胸膛,很是有些骄傲:
“叶小娘子真厉害,不但会玩射覆,射的还这么准!”
“书上还说那射覆只有男子能玩那也就是他们没见过叶小娘子,若是你去,没准就得让他们败的连路都不知道往那边走。”
叶青釉坐在床上,眼神勾过少年隐隐有些隐没在黑暗中的轮廓,唇边不自觉牵动了一下:
“那我若说,我不但知道你手中的东西是宝珠,而且来的路上还同一家姓李的奸商吵嚷了一架才换来那颗最大的明珠你岂不是要说我是神仙?”
越明礼的眼睛顿时瞪得浑圆,说话都不自觉磕巴起来:
“这,这,这也能知道?”
“难不成是消息传过来不,不对啊,没人能跑得比我快了我拿到手就直奔这里的”
局促,惶惶。
少年似乎很在意自己在她心中的模样,所以,对自己同人吵架的事情会传入叶青釉耳中而感到了十足十的不好意思。
早知道不同那漫天要价的商贾谈价了,师长们也说过,君子不与人争辩
他做错了?
越明礼原本挺直的双肩塌了下去,一时间有些不敢对上叶青釉的双眼。
叶青釉轻笑了一声,随即方才道:
“不是,没有人同我说什么”
“我之所以能知道这些,全因为,我是鬼。”
‘鬼’字一出,原本就有些冷气森然的屋内又添了一抹阴寒。
叶青釉直视对方的眼睛:
“我只是一方孤魂,占了这叶小娘子的身体,平日没有人注意到叶小娘子的时候,我便重新化为游魂,到处去寻些玩笑来听。”
“我刚刚飞过那户人家屋檐的时候,碰巧听到了你们在争吵,当然知道你包裹内是何物,又遇见了什么事情。”
“越小公子,我同你说句实话吧。我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你来给我明珠,让我莫要害怕生老病死”
“不过,好容貌的叶小娘子其实早早就已经死了。”
“占据她身体的我,只是一个贪生怕死,又贪财自私的二流货色。”
真心与谎言掺杂,难以明悉。
不过这副场景,却已经在叶青釉心中反复推演过无数次。
所以说出来的时候,颇带了几分洒脱与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