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雀醒来时,现自己身上绑着绳子侧躺在颠簸的马车里,嘴里依然填着那块让人作呕的臭布。
满脸横肉的虫哥坐在凳子上闭着眼,打着雷鸣般的鼾声。
她的身边还挤着另外三个跟她一样被绑着的姑娘,模样都还算俊俏,皆穿着粗布素衣,一看就是来自穷人家。
而她惊恐地现流金并不在其中,这个现差点吓掉了她的魂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流金呢?她们为何会分开了呢?另几个劫匪又去了哪里?
她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衣裳完好,身子也没有什么异样,至少目前,她还未被这些恶人伤害。
她又动了动身子,感觉到藏于腰间的步摇和药片还在,五弦也在旁边,但,随身包袱不见了——也就是说她如今身无分文了。
她想开口问流金的去向,可嘴里塞着东西说不出话,急得她使劲地挣扎,却无济于事,身上的绳子捆得很紧,导致她一动全身被勒得更痛,非常难受。
她只好对着虫哥叫起来,嘴里出沉闷地“嗡嗡”
声。虫哥被惊醒,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喊什么,闭嘴。”
这一脚踢到了她的肩,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也叫不出来。
那三个女孩子同情地看着她,她们都手无缚鸡之力,此刻都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罢了。
车夫依然在快马加鞭,别说停了,甚至都没有慢下来。
命运如此捉弄她们,眼看已经离开金云宫那个危险之地,眼看就要见到静风了,没想到外面更是危机四伏。流金生死未卜,自己也不知道会去到哪里,就连喝口水都这么难。
此时此刻,她不由地想起了静风说过的话:好好活着。
曾经的她哪里会把这四个字放在心上,好好活着,多简单的事啊。直到此刻她才掂量出它们的份量。原来哥哥是这么的有先见之明,他一直都是对的。
如今,这几个字一次次在她耳边回响,赋予着她唯一的力量:一定要好好活着,要跟哥哥姐姐们团聚。
马车没日没夜地行进,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一个深夜停了下来。
为了赶路,也为了省钱,四个女孩子每天只能吃一顿,而这一顿也就是就着点水咽下半个又硬又干的饼。
舞雀长这么大从未如此饿过,饿得她浑身无力,头晕眼花。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把肚子填饱,最好是能吃到点粥和青菜,至于肉嘛,她连想都不敢想。
而平时最讨厌吃的蘑菇如果此刻拿给她她也能狼吞虎咽。从小到大自己吃饭就让母后头疼,这不吃那不吃,挑三拣四。如今想起真是想扇自己一耳光。
虫哥伸了个懒腰对车夫说道:“我先进去,老规矩,你停到后门去。”
说完率先跳下了马车。
她们几个本来挤靠在一起,见状赶紧直起身子透过车窗向外张望。
只见外面车水马龙,灯火通明。虫哥正走向一间气派豪华的三层木楼。
此楼张灯结彩,到处挂满了各色灯笼,大门正中的一块长匾上赫然刻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暗香楼。
大门口,迎来送往的好不热闹。
大家连日来的提心吊胆瞬间达到了顶峰。
那些浓妆艳抹俗气艳丽的女子是舞雀从未见过的,她们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要么在依依不舍地送别着身边的男子,要么和那些正准备进去的男子热情地勾肩搭背。
舞雀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耳边充斥着各种轻浮的浪笑和嗲声:官人,公子,老爷,大哥……
旁边的三个姑娘像商量好了似的呜呜地哭了起来。
舞雀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从小到大虽然长在金云宫,但身边的嬷嬷们私底下讲闲话时她也曾听到过一些——这里应该就是她们口中那个天底下的女孩子最恐惧的地方了。
这里是深渊,是地狱,一旦进去,就是万劫不复之地,再无逃出生天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