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处院前降落,化回了人形。
院落确实如他所说很宽敞,房间都空着,他非要她住最大的那一件东厢房。
她有两个邻居,东邻是一只叫欢娘的虎纹猫妖,西边是一只叫莫爷爷的槐树妖,年龄很大了。
白茸就在溪山村暂时住了下来养伤,这是个很小的妖族聚落,生活的都是一些灵力不太高,血统也杂的小妖——除了九郁。
白茸不知道他是什么血统,但是有一日欢娘对她提起过,说九郁和他们都不一样,血统要高许多。
这似乎也是妖界的冬天,院子中的梧桐树下,隐约还能看到积压的残雪。
妖界艳阳天很少,偶尔有太阳,白茸便能看到隔壁的欢娘在院子里晒她的宝贝老鼠干。最开始看得她头皮发麻,后来看多了,也开始适应了。
大家都以为她是木妖,很顺利地接纳了她。白茸便也没有再去刻意纠正。
再走过两户,是村里头兔大夫的家,兔大夫是方圆几里很有名的妖医。白茸身体恢复得慢,她经常能从兔大夫院子里闻到药香,心里实在痒痒,于是有一日终于按捺不住,试探着去找兔大夫,问可不可以找他学学医术,她愿意付报酬,给他帮忙做事,不料兔大夫竟然很痛快答应了——在妖界,好像没什么怕被偷师的忌讳。看她顺眼,就答应了。白茸欢喜无尽,每日都会过去找兔大夫学习,九郁也很支持。
有一日,欢娘在院子里,随意与她闲聊。打量她无甚血色的面容和纤细的腰腿。
“你身体这么柔弱,你家九郁修为高,血统又强,以后遇上发。情期,你会不会受不了他。”
欢娘说,“那可麻烦了,到时候还得给他再去找别的女妖。”
白茸原本在捧着茶杯,在看医书,闻言差点呛到,咳嗽不止,一张尖尖的小脸儿都咳红了。
妖兽说这些都很自然,和人不一样,她到现在都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不知不觉之中,周围妖好像都理所当然把她和九郁看成一对儿了,她边咳嗽,边解释:“我和他并非那种关系……”
没料想九郁正在院门外,她没说完,九郁已经推门进来了。欢娘脚底抹油,倒是跑得快,白茸只能无奈朝他笑笑,示意他别放在心上。
晚上,用晚膳时。
他忽然搁了筷子,抿着唇,漂亮的眼看着她,似乎下定心解释:“我们兽类对伴侣很忠贞的。”
“我父……我阿爹被阿娘管了一辈子。”
他
()认真说(),绝对没有在外头找过别的女妖?()?[(),以后,我定然也是。”
白茸愣了片刻,方才想起,他应该是在解释下午欢娘说的那话。
她低头,无声笑了:“嗯,我知道。下次与欢娘说,要她别这么说了。”
现在天寒,她弄了一锅暖融融的拨霞供。
云山很多猎物。九郁在外头打猎,经常收获不菲,涮起来十分喷香飘辣。
村子里的树爷爷,兔大夫,欢娘,猪妖……都和她关系不错。昨日,莫爷爷用葡果酿了酒,还给她送了一大壶。
好像很久没有过这样平静的好日子了。
喝一口酿甜酒,她瓷白的双颊蔓上红晕,裹得暖融融的。
以前,受楚飞光影响,白茸确实觉得,人和妖兽种族不同,有天然隔阂。
但是,在云溪村居住的这段时间,白茸能感觉到的就是,确实不同。
这些妖兽都很率直,虽说其实也各有缺点,有的急性子,有的暴躁,有的冷血……但是共同特点便是直来直往,不作假,也不会戴着面具,口是心非,颠倒爱恨,或是笑着笑着忽然捅你一刀。
有时候,她甚至有点错觉,觉得比在人间时的日子好过,至少不那么孤独。觉得这种日子,永远过下去也挺不错的。
至少平静,不会撕心裂肺,大喜大悲。
只是……她看向身侧九郁。
他一旦稍微离近了,她身子还是会有些僵硬。
她被粗暴地对待过太多次,有段时间,甚至他靠近,她都会下意识瑟缩。现在依旧不习惯被男人靠太近。
九郁也注意到了。
随着一阵光芒闪过,他化回了白蛇:“这样会好些吗?”
其实她原本也有点怕蛇……但是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了。
她心里暖融融的,借着醉意,忍不住在白蛇头顶点了一下:“谢谢。”
她是真情实感的……如若不是九郁,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在妖界过得如此安宁的一日。
被她雪白纤细的手指这样在头上一碰,他尾巴尖尖都紧绷,翘起来了。
她双眸忍不住弯成了月牙:“这么害羞?”
九郁反应总是很清晰,很好懂,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也不会遮掩。
他忍不住解释:“……人身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