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还找你?骂你?”
孙大力没想到,他只是帮弓兵和远方堂叔孙校长牵线搭桥,塔镇十几年没去过,所有消息通过亲戚们的闲谈,这几年,谁家也没有高考生,如此新鲜热辣的第一手消息,弓兵不说,他的经历限制了他的想象。
“找啊,骂啊!一周三次大考,各种小考小测,天天有,他们每次考试都会排名,成绩一旦往下掉,老师就要约谈家长,批评家长。压力太下了,不说小兵了,我的心脏都扛不住!我和吴敏轮着去挨骂!”
弓兵掩嘴笑,“我觉得吴敏成天迷恋直播间,想着赌玉啥的,和压力大未必没关系。”
“真可怕,”
孙大力誓不会让壮壮,也不会让自己受这种罪,但看陈晴的架势,如果壮壮没考上大学,她不会舍不得,她还会加入施压大军。他安慰弓兵,“别急,反正就一年,已经过去一学期了,就当再做半年牢。”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弓兵同意孙大力的观点。
就着“坐牢”
的话头,弓兵还说,陪读无聊,陪读孤单,但是也有社交。一天,吴敏在菜市场溜达,竟撞上家在外省的远房表姐,一问,她娃也在这儿复读。“我们这些家长天生是盟友,住在一起像狱友”
,弓兵搓搓手,找到他认为最合适的称呼。
“太搞笑了!”
孙大力听见“狱友”
的称呼,“但,你家小阿姨小张为啥没跟你们去塔镇,还要劳动吴敏亲自做家务?”
“那边房子太小,就没大房子,除非我去盖!小张,现在,主要去伺候我父母了,我们回来的时候,她再过来。”
弓兵解释。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你,没你促成,小兵想去‘坐牢’,还坐不上呢!今晚,你晚点回,就在我家晚饭,等小兵回来,让那臭小子好好敬你三杯酒!”
弓兵提议。
“哎呀,区区小事,咱俩谁跟谁?”
孙大力表示小兵进塔中的事儿,不值一提,举手之劳。
“你知道的,以小兵的成绩,即便是给够钱,塔中为了整体升学率也不一定会收的,尤其当时我们报名的时候,人家已经截止了。”
弓兵倒是念孙大力的好。
孙大力不语,他为弓兵的事,专程回过一次黑县,拎着弓兵买的礼物去了趟堂叔家,他后来给弓兵的回话时,堂叔要三万块钱的编费,弓兵欣然拿上。孙大力没说的是,编只收一万,那两万,他自己咪掉了。
他和弓兵之间的关系是值得琢磨和玩味的,从小一起长大,太知根知底了,真情嘛,互相都有那么些,实意嘛,要说百分百,绝对不可能,总要打点折扣。肯互相帮忙,也肯互相坑害。
孙大力怕说得再多,再说漏嘴了,急忙为弓兵踩刹车,他抓起手机,看看时间,提醒弓兵,“趁嫂子和小兵不在家,你说吧,具体什么事,需要我有空,还愿意?”
弓兵又搓上手了,“大力,你最清楚,我这半年日子怎么过的。为了孩子,我每个月抽两天时间,急匆匆赶回潞城,安排一下工作就回来,吴敏在租的小楼,负责照顾小兵的日常生活,全心全意伺候娃。”
“过得不错啊,还有小楼。”
“小阁楼!”
弓兵摆摆手。
“是啊,做爸爸,我要向你学习。”
孙大力真诚地说,弓兵花是花了些,对小兵,这半年的付出,他看得见,不过,话题怎么又扯远了。
“我想着,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来回跑,我还有俩家,俩孩子,小的那边意见很大。再说,我一个大活人,白白撂在塔镇,孩子学习,我插不上手,买菜做饭,我也插不上手,就等着天天被老师拎过去挨骂,做垃圾桶。我去白走这一趟吗?一年后,小兵甭管好坏,肯定找个学上,我呢?这一年,荒废了?我是个生意人啊!”
弓兵拍拍胸脯。
“你不是让我陪你去塔镇做生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