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一具照顾自己都勉强的身体了,手指触碰琴键没有以前灵活,这倒是可以多练练;但手臂已经没办法再抱住池烈
也没办法再把他揽进怀里了。
四
“怎么没退啊。”
池烈看着温度计犯嘀咕,不仅没退烧,甚至还涨了一点,已经达到了儿童的高烧标准。
“等着,我去食堂买粥。”
池烈说,顺便帮雁回的手机充上电,“你该不会是看了一晚上手机没睡吧。”
雁回理所应当道“不舒服,睡不着。”
池烈不假思索地“嚯”
了一声,他还以为雁回会反唇相讥“不看手机还能看你吗”
之类的话抬杠,看来确实生病难受,嘴都变老实了。
再回来时吊瓶已经空了,医生看过体温,让雁回继续躺着休息。池烈走过来问“输液一宿都没退烧,要不要再去检查血常规”
“疗程太短,看看明天情况吧。”
医生说,“我再开两副药给你。”
雁回不喜欢粥,在池烈的逼迫下只勉强喝完了米汤。池烈背对着他收拾餐具,心里忽然微妙起来,想到雁回平时口味也是这样挑剔,自己从来没当回事,因为两个人的年龄差距摆在这,他理所应当是被纵容的那一方。
所以会下意识忽略雁回身为平凡人的任性之处,以至于现在倍感虚幻。可能只有雁回彻底扮演被照顾的角色时,池烈才能试着平等地对待他吧。
真是奇怪又理由应当,他明明没有这种义务的。
烧住院过了三天,雁回的体温依然没有降下来,嗓子也开始炎了。池烈又不得不往迷信的方向上想,会不会是身体适应不了大人的灵魂才这么不协调别不是阴阳不平衡,撞鬼了吧
雁回敲了敲床边栏杆,轻声说“纸笔。”
池烈很快把东西买回来,以为雁回现在嗓子疼不愿多说,才需要书面交流。他守在旁边看,雁回一落笔就是个“致”
字,后面跟着三点水。
笔很慢,字体不如成年时那么隽秀,池烈多嘴问了一句要写什么,没想到雁回小声答“遗书。”
“神经病”
池烈一愣,接着骂他晦气,收走了纸笔。
雁回一脸平静,倚靠在床头,慢慢道“我身体什么状况我自己最清楚,应该过不去这个月了。”
池烈很不爽“少来卖苦情”
除此以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是不是应该安慰一下
“该做的检查也都做了,你也看到了,这不是普通的烧。”
雁回说着浅笑起来,“没想到死之前要被你照顾,真丢人啊。”
真亏他还有这个嘴贱的心情池烈紧锁眉头。但有件事他意识到了,现在的治疗方法确实没有对症下药,再耗下去说不定真会让人一命呜呼。
池烈作出决定“换家医院试试。”
这次排到了一位资历很深的老中医,目光锐利话很少,把出来雁回的脉象很乱,但除此以外没多说什么,做了针灸,开了几副汤药,让他回去一天三顿慢慢喝。
闻见那浓重苦涩的味道,池烈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每次生病都要被爸爸逼着灌汤药,不喝完不许睡。他经常一边生气叫骂一边委屈大哭,好在池钰向着他,帮他偷偷倒掉半碗,最后俩人一起挨打。
汤药喝过很多,但这是他第一次帮别人熬药,时刻盯着火候,希望每种药材都能挥出效果,又不想让它尝起来太苦。
熬完一碗,晾到能入口的温度,池烈给雁回端过去。雁回接过碗时,手腕不由得向下一沉,没适应这份重量。
他先试了一口温度,然后一饮而尽。池烈看着他把碗底都喝干净,情不自禁撇嘴,好像自己也被苦到了。
碗放下时,他飞快地往雁回嘴里塞了一颗糖。
沾满苦涩的舌尖没立刻品味出这个小小的硬物,过了几秒,雁回才咂出了水果的甜。这颗碍事的糖被雁回挪到脸颊一侧,他问“给我这个干什么”
池烈“喝完药不就得吃糖吗”
“是么。”
“你不嫌苦啊。”
“还好,味道没我想象中重。”
“那你小时候喝完药也不吃糖呗。”
池烈说。
雁回“我小时候不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