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烟手指轻握,垂眸点头,看来楚钰此次要去些时日了。
夜深凝重,风萧叶落,楚钰与林予烟一同用了晚膳后,便出了门,前往震雷司皇城天牢。
漆黑的天牢打不进来一丝光亮,虽是夜色皎洁,与这里却是两个世界,阴暗潮湿的墙面爬动着不知名的虫子,发出黑夜的嘶鸣,守牢的官兵因着这里的环境格外机警,听到脚步声,迅速打开牢门,在一旁候着,牢房内的一角,蜷缩着一具浑身脏污的身体,四周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
楚钰进了牢房,他身旁站着的是震雷司掌事顾由,在皇城天街抓捕来的那蒙面人颤抖着身子,机警的眼眸在黑暗中透出点点光芒瞧着楚钰,“你们就算是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潮湿阴暗的角落里透着一股豪迈坚韧的气息,无论善恶,这般骨气在震雷司天牢中都格外难得,顾由凑在楚钰身旁轻声道,“已用了七种刑法,是个硬骨头。”
楚钰踱步上前,淡漠冷绝的目光望着他,悠然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唰的一声拔去外鞘,清冷的光打在那人暗沉的脸上,楚钰透着死寂般的声音说着“既然不肯说,本王便不与你多言。”
话音落下,清亮的匕首划过蒙面人少了一只手的臂膀,一块鲜嫩的肉块落在潮湿的草堆上,匕首之上竟是未有一丝血迹,蒙面人面容狰狞,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紧接着,又一块,再一块,匕首之上开始低落鲜红的血,蒙面人再也忍受不住,硕大的汗珠向下流着,那手臂之上已可见骨,掉落在地的肉块被一旁叽叽喳喳的老鼠叼走,拖进了洞中。
楚钰低沉的声音又响起,“我知道,你将自己的父母妻儿藏得很好,本王是不知道他们在哪,可若是我放出消息,说你已认罪伏法,你觉得你身后之人会放过他们吗?”
楚钰一字一句坚定有力,入了那人心中,他喘着粗气,暗沉的瞳孔露出恐惧的光,“你想知道什么?”
楚钰扔掉手中的匕首,站起身,一旁的守卫递来洁净的白毛巾给他擦拭手上的鲜血,他淡漠的声音依旧冷如坚冰,“很简单,你有你的父母妻儿,当年那场大火烧死的也是别人的至亲,你若是肯说出这背后的来龙去脉,本王可让你死的痛快些,也不会动你家人丝毫。”
在皇城天街,楚钰骗了林予烟,这蒙面人名为阿田,与赈灾银被盗无关,而是当年放火烧了镇国将军府的人。
当年他本该早就无命了,他背后之人本欲杀他灭口,却被他来了个金蝉脱壳,让别人代他死了,楚钰不过是用代他死之人的儿子做了诱饵,便引得他前来,想是再坏的人都是有心的。
那人喘息着,许久说道“我如何能信你?”
楚钰嗤笑了声,满眼嘲弄,“你以为你有的选吗,若不是……本王只想将你千刀万剐,流尽你的血,削干你的骨头,让你痛苦绝望而死。”
那人充满惊惧的瞳孔放大,沉声道,“是,是宁远侯府的人让我去做的。”
“嗯?”
楚钰继续听着,那人却没有了声音,感觉到楚钰死寂的目光,他又道,“其余的我不知道,她只让我早早潜进宁远侯府,将每座院落旁都浇上猛火油,待到黄昏时分,给我信号让我点燃。”
“本王想听的是全部。”
“还有,还有……”
蒙面男子边沉思边说着,“还有那日拦在镇国将军府周边的人是左将军府的人,我只知道这些,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钰低声呢喃,“左将军……祁彦,他的儿子祁木朗正是上一世大火之后,与林予烟定亲之人。”
……
次日,林予烟一早醒来,红烛便蹲在一旁,满眼笑意的望着她,“郡主,有人要见你。”
窗外雾气弥漫,下了厚重的霜,格外清冷,整个院落都像是笼罩在茫茫白雾中,林予烟梳洗后,用过早膳,那要见她的人正巧也从兰香苑走来。
宁霜一袭绿衣,身上披了件藕荷色的披肩,相比上次相见之时又轻瘦了些,她屈身见礼,“宁远侯府宁霜见过楚王妃。”
林予烟怔了征,走上前,杏眸晕染,透出悲痛,与宁霜眼眸相对时,似有共情却又疏离。
是试探,彼此的试探。
林予烟轻笑问道“今日怎得空来了?”
就算宁霜今日不来,林予烟也是要让红烛去请的,因为她需要宁霜的帮忙,需要宁远侯书房内振国将军的字迹。
宁霜面色柔和,轻声道,“前些日子多亏王妃与殿下相救,还一直未来感谢。”
说着宁霜看向一旁的侍女。
红烛接过宁霜侍女手中的糕点盒,宁霜继续说道,“是院中的李子前些日子结满枝头,我便摘了些晒成果干,酸甜开胃。”
“我倒是很喜欢李子,有心了。”
林予烟拉过宁霜的手,温和道“我比你大上几岁,不必与我客气,喊我姐姐便是。”
林予烟能感觉到宁霜的手颤了下,所以,她是知道的?
初次在周太师家,她的神色便不对,既然宁远侯知道她还活着,凤姨娘也是一眼便认出了她,宁霜又如何认不出呢?当年振国将军府失火时,若算起年纪,她才不过十二岁,未经世事,如今已长成了大姑娘。
宁霜迟疑了片刻,喊道,“姐姐。”
……
院中清冷,树叶飘落,林予烟与宁霜坐在屋内,红烛沏了热茶,林予烟倒是有话与她直说了,“宁霜,我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宁霜不假思索的点头,“姐姐,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