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此生最大的噩梦。
“我爹他前半生过的辛苦,本一个文弱书生,却磕磕绊绊靠着种地将我和大哥养大,如今我爹既无心科举,我也不愿逼迫,只盼往后余生,他老人家能顺心顺意,平安喜乐。”
徐韶华这话,让马清也不由一阵沉默,伤害已经造成,如今更已经过了多年,已是无法弥补,他方才所言属实浅薄了。
“不过。”
徐韶华顿了顿,看向马清拱手一礼:
“我爹他老人家虽然无心科举,可是那些曾被许青云强留下来的瑞阳学子或许不是。
学生在此,恳请马大人能奏秉圣上,查明此事,重新给那些不曾为虎作伥的学子一个机会。”
徐韶华这话一出,马清不由表情一肃,他定定的看着徐韶华,半晌,竟是直直冲着徐韶华行了一礼:
“小郎君高义,某心拜服!”
小郎君方才那话,便是在替那些学子重新求一个干净清白的身份,纵使当初那些学子遭受了无妄之灾,可他们被许青云豢养起来也是事实,谁又能知道他们可曾借着许青云做过什么恶?
可若是此事由圣上下旨查明,那么,清白者终将得复清白,他日不拘科举入仕亦或是旁的,有圣上背书,将无人刁难!
徐韶华却是眼神复杂:
“学生只是,不想看到这世上有人踽踽独行,却要独面万千风刀霜剑。”
徐韶华话音落下,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他回身看去,只见一群青年皆通红着眼,看着他。
而那为首的青年,一身着玄衣,眉目清俊,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礼:
“吾等叩谢恩人!”
随后,霍元远竟是率着一众青年,冲着徐韶华跪了下来,徐韶华面色微变:
“诸位何至于此?!快快请起!”
徐韶华随后
,直接弯腰将霍元远扶了起来,霍元远本想再拜,可却无论如何也拜不下去,眼中顿时闪过惊讶之色,随后也只好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
“面如皎月,貌胜潘卫,徐小郎君,霍某等谢过您仗义执言!”
一群青年冲着远比他们年少的少年又复行拱手礼,整齐划一,可却分外虔诚,徐韶华微微一怔,这才道:
“诸君莫要如此,我想,以诸君之能,即便没有我,迟早也会脱离许青云的魔爪。”
“可若无徐小郎君在外替许青云‘扬名’我等此生无望!”
在京城时,他们这些人尚不能得自由来为自己伸张冤屈,待许青云被贬霖阳,明明知道自己的亲人不过一府之隔,可他们仍然只能强自按耐思念!
甚至,因为此地远离京城,如无意外,他们这辈子也寻不到做主之人,可谁能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不过一年之期罢了。
霍元远眼圈微微泛红,他轻轻道:
“况且,也只有徐小郎君这般聪慧,才能看得懂我赠给您的密信。”
“密信?”
马清一路跟着徐韶华倒是不曾见过什么密信,徐韶华低低道:
“是乞儿。”
“那构造图吗?本官倒是未曾看出那构造图的秘密。”
马清抚了抚须,看向徐韶华,徐韶华随后道:
“想必,从诸君知道张瑞反水之时,便已经开始筹谋了吧?”
许青云纵使心里对这些硬抢来的幕僚怀有戒备,可随着时移事易,他总有松懈的时候。
霍元远点了点头,眼神复杂的看了徐韶华一眼:
“若无徐小郎君,不日我们会拼死逃出,去京中告御状。”
霍元远说的轻松,可是语气却带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坚决,徐韶华闻言,微微一笑:
“那么,我很庆幸。能够让诸君这样的宁折不弯的忠义之士,未曾殒命。”
徐韶华这话一出,青年们不由沉默了一下,人群中,有人抹了把泪,带着哭腔道:
“我们在许府这么多年,还能担得起忠义二字吗?”
他日,世人若是知道他们与许贼麾下生存多年,又该如何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