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摇摇头。
那些年龙族渴望得到大津的土地,不知道多少次在长城动战争,那长城怎么会牢不可破?
秦愚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他伸手把裹着一堆毛皮的无忧搂紧怀里,他轻声低语:“可我们去了冬地又能做什么呢?你不能许愿,我也不是能以一敌百。”
“我们去看看长城就好。”
秦愚低头看了一眼无忧,没有说话。
第二天早上,无忧醒来时马嘶鸣了一声,她钻出马车现,马车误入了牧羊女的羊群,秦愚朝那马背上的少女道了歉,然后继续往前驾车。
远远的,无忧看到了熟悉的帆旗,那是特兰部落的旗帜。
还没叫她来得及回忆过去,牧羊女已经赶着羊群回来了,她把羊收回圈里,就跟着一群人跑了。
无忧下了马车,说是要讨碗热奶茶喝,实际上,她是想再见一面特兰。
可特兰愿意见她吗?无忧推开帐屋,屋里连个鬼影都没有,羊圈没有羊,马厩也没有马,她有些不安,就拉着秦愚跟上了刚刚往部落深处走的人群。
他们好像在唱着什么歌,好像在做什么祈祷,呕哑嘲哳,刺耳嘹亮,就如同狂欢雀跃一样,哭声里带着笑声,笑声里还有尖叫。
无忧的目光穿过交错重叠的人影,才看见那雪泥泞地上,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着,身上裹着刚扒下来还冒着热气的羊皮,羊皮的毛上,还有昨夜的雪,今早羊圈里雪化后肮脏泥泞的饲料与羊便,腥臭的血从那人纤瘦又不断挣扎的双腿上滴下来,沿着路滴了很远。
那一双小手,被缠着羊肠,越挣扎越紧,紧到脉搏都无法跳动,紧到呼吸都变得可怕!
秦愚皱着眉,听着有人在说什么法天罗神,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这个人恐怕要枉死了。但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无忧忽然脱了他的手,一下钻进人群里,她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腿,然而控制那人的人太多了,他们恨不得把这人直接撕裂成人肉的馅,直接煮熟了果腹!
“特兰!”
羊皮下那张脸终于露了出来,她一下就认出了无忧,可惜她是挣扎不动的,今天老天爷来了也救不了她,谁都没有法天罗神可怕!
在所有人都叫她因为是没有孩子的寡妇,就该被献祭给法天罗神,祈求战乱来临后庇佑部落,而理所应当的灰飞烟灭的时候,无忧,这个害她家破人亡的人竟然来救她?!
自己甚至害过她!
特兰在泥泞里扭着转着,脱水的鱼都没有她绝望,可看到无忧时,她忽然不转了不扭了,眼里的绝望忽然变成了那箭镞那皮鞭,那明亮,只有一星光芒的眼睛瞪着无忧:“你走!想活就走!我要去死,我再也不想活了!”
她把无忧一脚踹到了泥地里,所有人都略过她继续往前,只有秦愚把她扶了起来。
想来喝奶茶的无忧,最近吃了一口泥。
可这是为什么,她痛哭流涕的跪倒在地上,那群像死人一样的唱歌的部落族人,还没有她痛心。
“我是不是害了她……”
无忧崩溃的捂着脸,倒进秦愚的怀里,秦愚揉了揉她的头顶,说她从没有做错过什么。
可特兰明明本是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为何看见无忧,却说不想活了。
可她活着又有什么可活的?为了曲折痛苦的成长岁月,还是那看不到尽头的黑暗的未来?
夜晚的时候,一对好心的老夫妻留下了无忧和秦愚,他们给了热腾腾的奶茶。
老夫妻没有去唱歌,虽然是献祭,但他们在女儿走失后,就不再去看去议论任何生死,他们要给女儿积德,让她活久一点,活到能从荒原上回到家。
“我们找不到她,大津那边我们更是无法生活,没有马没有羊的地方,我们该怎么活?找不到孩子,我们死了,孩子回到家,也只有她自己了。”
“她长什么样?”
“细长的眼睛,肩膀上有一个朱记。”
无忧心头一震,她对视了一眼秦愚,二人心照不宣,想到了漫。
走到长城下的时候,雪都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无比浓烈的寒气,可金黄的冬日照耀着荒原,四周都是摇摆的荒草,雪尽融,风极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