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羡好像抱着人在舞池里慢慢地转圈,慢慢地摇晃。开始还眼睛对着眼睛地看着他,后来干脆闭上了。像个刚刚受浸、扎着蓝丝带的小孩子,渴望回到安全的港湾,只有得到一个父的形象才能给他带来一抹生气。还有他带来的惊喜和虚荣,仿佛要的只是对方向他投去注视的目光,左括弧,深情脉脉地,右括弧完。他要的就只是那么一点点开放心灵真情实意的慰藉,还有人能硬着心肠不给吗?
接着,当着何峙的面,何意羡把手机关机,乱扔。每次两个人一在一起,他的手机就关了。这个小动作容易让人暗地里有一点小感动,好像从中可以断定他从内心里真的把一个男人当做了自己生活的全部。做皇帝也不过就是这个感觉了。哪怕这是一株即将破土而出的毒草,也会握在手头心里爱得不知怎样才好。
这是香港律政司司长的亲自来电:“何先生,基本法第六十三条订明,香港特别行政区律政司主管刑事检察工作,不受任何干涉其中:‘干涉’包括任何外部干涉。我们香港是法治社会,不论刑事罪行的性质或涉案者的背景,包括政治背景,很遗憾上述原则同样适用。”
何峙说:“我当然相信你们无所畏惧,尤其是对你的同事与大6当局都应该充满信心。”
司长停了下,说:“何先生,说实话,大6方面这一次给到的压力,像这种程度的‘干涉’,您也知道。”
何峙说:“是吗?我其实不是很确定。我只是觉得,这世界有点意思,绕来绕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也就那么一点事。”
司长道:“抱歉,我们必须确保大家能够毫无忧虑地履行职务,否则我们也担心受到所谓的……所以,为了维护香港的最佳利益,还是恳请您近期择日回一趟香港。在您这一方面,我们也只能竭尽所能。”
“我知道了。”
何峙一边这样结语,一边一直用指腹轻轻揉着何意羡的耳根。何意羡安静地就像被主人娴静地搁置在沙或床头的一本书。
通话的双方都语言精炼,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结束以后,何意羡仰着脸看他:“怎么啦,一会说来一会要走,你最近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阴谋诡计?”
何峙略微沉吟了一下,说:“有件事,告诉你可能要不高兴。”
何意羡大度道:“恕你无罪。”
何峙淡淡一笑着说:“一个恕字,我已经有罪了。”
何意羡有些不解地说:“何峙,我都听到了,我不要你走,你说过我病了你都要围着我转……差点我没了,查出来我胃癌你都崩溃了!我都亲眼看到了!你对不起我,你现在除了我开心,你什么也不在乎了。”
何意羡的嘴唇一动一动的,要笑不笑,也不是为了开口说话,纯粹是动给他看,神情很轻松也很愉快:“我要每天早晨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故意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然后这样……”
何意羡从何峙的大衣里钻出来又缩回去,拱来拱去带着一种冒冒失失的热情劲,就像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头出来,反复几次。每秒都是有效镜头。何峙捧住他的脸,头低下去。
何意羡马上躲开:“亲什么亲,我跟你又不熟!”
何峙笑了笑:“慢慢亲就熟了。”
“那你不知道早点亲,见到我你没一点反应。何峙,你还要我提醒!”
何意羡瞪他,小阴风嗖嗖地刮,擂一下,但到了身上已变成轻轻地一拂开,“革命靠自觉,捆绑是成不了夫妻的。”
因见到哈琦等人也下楼来了,何意羡水里受惊的鱼一样游走,立刻从何峙身上退开,一面说:“但要是有的叔叔非带我走,我能怎么办?”
何峙却说:“你不会愿意和我一起回香港,小羡,你太喜欢大6的法庭了。”
何意羡说:“危言耸听,无中生有,坚决反对!是又怎么啦?你给我一点职业展,一点私人空间不行吗?到香港当律师就要戴鸡蛋卷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