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拓从小养成的习惯,睡觉非常警醒。穆良朝开窗离开的时候,陆正拓就醒了,虽然有些担心这只猫妖不告而别,但还是压抑住叫住它的欲望。只是怎麽也无法入睡,一直睁眼到穆良朝再次回来。心中一松,摸了摸穆良朝被夜露有些沾润了的毛,笑了笑,再次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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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清早,陆正拓就起了身。准备今天腾出一天的时间与穆良朝好好相处这最後的时光。收拾完毕,抱著穆氏猫准备出门。穆良朝昨日在练功中睡著,能感觉到功力与从前大有不同,非常容易就进入到物我两忘的境地,一晚上下来,竟也恢复不少。颇是欣慰。
到了白天,猫的生物性让穆良朝反倒困了起来,窝在陆正拓怀里补眠。阳光甚好的清晨,杨柳依依,春风拂面,凉爽怡人。出来走了一圈,连穆良朝都为之一震,开始盼望即将来到的出行。
一人一猫刚走到院中,就见小厮匆匆忙忙过来,欠身道:“公子,卫公子求见,说有要紧事。”
陆正拓顿了一下,皱皱眉,看了看穆良朝,道:“让他到书房来。”
说著,对自己无奈地笑了笑。这,就是自己的生活。
才进到书房前就看到来人已经在门口等著了,陆正拓点了点头,率先进入。可窝在他怀里的穆良朝却著实吃了一惊。来者二人,这两个人,穆良朝都认识。一个是卫七。另一个,算不上认识,但确实是见过,这个人就是穆良朝刚到此世界时向自己示爱的女子──林慧嫁的丈夫。自己只在他成亲时,见过他在高头大马上的模样。但穆良朝生为妖,记忆非常好,再说,林慧是从前世到今生第一个向自己示爱的女子,对她的丈夫,自是留意。虽然见他那唯一的一面,他是喜气洋洋,而此时的他却是低眉顺目,但自己却绝不会认错。
这样两个人的组合,多少让穆良朝有些吃惊。卫七是景国卫相之子,而这位……好象姓张吧,不知道叫张什麽的秀才,照理应该也在景国入仕。而现在两人都出现在庆国御史台御史大夫的公子家中,又摆出一付从顺模样,未免有些奇怪。
穆良朝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更何况是这些国家之间的利益冲突,更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眼下见此情景虽然觉得奇怪,却也就止步於奇怪。对於穆良朝,更大的问题还是见到了老熟人卫七。
卫七比上次见到他要消瘦了一些,而且那种在自己面店里吃面时的淘气劲儿也荡然无存。虽然还是个漂亮孩子,但明显没了光彩,规矩得令人生厌。穆良朝没有听进去他们在说的那些国家大事,看到卫七的模样却皱了皱眉,这孩子,虽然性子有不讨自己喜欢的地方,但竟然老成得这麽快,还是让人有些忧心。
想著那些相处时的快乐时光,穆良朝还是打心里把卫七当成一个朋友或者说是宠物来对待的,有点象当初对待穆熙的感觉。後来关於不再做朋友的说法,也只是他的身分地位而使他必须做的一个决择,是穆良朝自己的处事原则而已,并不是卫七有什麽错。卫七眼下形容清减,确实让穆良朝心疼了一下。
“卫公子魅力无双啊,连我家猫都无法抵抗,从你进来到现在一直盯著你不放,真让我这个当主人的嫉妒。呵呵。”
陆正拓调侃的语调将穆良朝的神思拉回,才发现,他们的国事已谈毕,卫七正准备离开。
卫七顺著话题眼光往这只突然出现在陆正拓书房的猫看了一眼,一眼之下,竟也一愣。这猫竟是在用心疼的眼光看著自己。一只猫有这种眼光,卫七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只猫妖。可探过去,竟是半分也探不出来,而且还有凛凛正气,让自己探不下去。这更让卫七纳闷,这明明是比自己修为更高的修行者才能表现出来的气质,可,如果比自己修为更高,为何会成猫形,屈身为人宠?而且自己对之闻所未闻,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猫上次来未曾见过,陆公子最近得的?”
卫七神色不动,平声问道。
“昨日所得。卫公子修为深厚,可是看出些什麽?不妨直言。”
陆正拓手上摸著穆良朝的毛,嘴上似随意地问道。
“此猫并非凡物,陆公子在此关键时刻,还是……”
卫七没有说出弃猫的话,因为这猫的眼神如此和善,如此单纯,连自己打小在权谋圈里打转的人都看不出半点恶意。卫七不由地想到了另一双与此相似的眼睛,看著穆良朝的眼神也温柔了几分。不肯再说它坏话。
陆正拓何尝不知?呵呵笑了两声,转头对张秀才道:“就按张先生说的行事吧,张先生下去再想周到些,我会派人去帮你。”
张秀才面色如水,拱手称谢。才几年没见,已修炼成官场的老狐狸了。被称先生,看来是个幕僚之类的角色,什麽时候都进退有度,神色如常,人类真是可怕。不知林慧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过得可好?照这世界的规律,男人出外行事,应是不带著女人的,看目前形势,林慧不在庆国,要安全得多。穆良朝心中暗暗念叨。
联系昨晚夏天无的话,看来真的要打仗了,各方都在准备。单个人的力量在战争中用处非常小,哪怕是到了修行的境界,保命足矣,但於天下形势的变化却无能为力。穆良朝喜爱和平,但能做的确实不多。
“我明日带它去放生,卫公子不必担忧。”
陆正拓勾了勾嘴角,牵强一笑,说出这话,是再次加强自己弃猫的决心。
卫七眼神闪了闪,看了看陆正拓,再看了看穆良朝,拱手道:“陆公子不介意的话,可愿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