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的风险太大,他年岁已高,请了最权威的医生都不能保证手术的成功率。
保守治疗是老爷子自己选择的,因为这些年情况一直稳定,也把家里产业全都交给许衡叔叔去做,所以养得很好。
老爷子在家里昏倒也吓坏了家里的保姆们,太过突然。
就在刚刚,许砚谈一来医院就直接签了许健伶的病危通知书。
两人并肩坐在医院安静的走廊里,肩膀碰着肩膀。
岑芙轻轻摇晃着牵着他的手,小声说“爷爷会没事的。”
“吉人自有天相。”
许砚谈偏眼看她,语气平和,浑身透着一股稳重的成熟感“知道我刚才想什么呢么。”
“什么”
岑芙歪头。
“我在回忆。”
他重新望向自己前方,看上去是在盯着医院宣传单,实际上深邃深沉的目光却在透过实物探寻更多。
“老爷子还有没有什么遗憾。”
她听着,心骤然被揪了一下。
“事业有成,儿女幸福,三世同堂,笔墨纸砚,吃过苦也享尽了富贵。”
许砚谈一句句道来。
说到最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两条。
“没看着我叔成家。”
说完,许砚谈颇为惭愧地勾了勾唇角,弯起的唇线尽是数不尽的压抑“也没看着我穿检察院的制服登法庭,下一线。”
他还记得爷爷跟他说过的最严肃的一句话。
许砚谈,永远不能让私情牵制住你的步伐,你的理想。
这辈子,活出个模样给我看。
许健伶是许砚谈人生的摆渡人,一开始许健伶把许砚谈从许项手里接手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管教,就做了两件事,掰正了许砚谈扭曲的心性。
第一,让许砚谈多看书。
第二,辞了精英家教,让许砚谈去公立小学报道。
看似很常规的两个决策,却领着许砚谈走向了光明。
许家人各个精明才干,手段百出,可是他们的城府永远对外施展,用于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壮大家族产业。
只要进了家门,他们一如普通平民百姓的家庭那样相处,温馨中带着深度,后背们仅仅是看着长辈们的所作所为,就足以成为品格端正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这一家子人会让岑芙这么喜欢,这么留恋。
看着许家人,她不仅会受到温暖,甚至在某些时候,她有些羡慕许砚谈,羡慕他有这么好的家人。
岑芙握着他的手,主动望向那还亮着强光的“手术中”
的灯牌。
她盯着那抹亮眼的血红色,决然的气场逐渐散开来。
如果可以,她也想献出自己的一份力,从病魔手里把爷爷拽回来。
密密麻麻的踏步声从远处传来,岑芙和许砚谈齐齐偏头,看向从各个场所赶过来的许衡和许竺两兄妹。
长辈们来了,他们二人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
许竺比许衡急迫,拉着旁边的司机就开始嚷嚷着了解病情,急得快哭。
许衡搂着妹妹的肩膀,提醒她冷静。
岑芙随着许砚谈站起来。
视线的余光里,许砚谈侧脸的轮廓依旧立体,那下颌线绷得很紧。
一股悲恸漫上心扉,她只得再牵紧一点他的手。
趁着走廊吵闹的这会儿空隙,在这弥漫着紧张气息的地方,她开口的声音并不大,却能精准地钻进他的耳中。
她对他说。
“许砚谈,别怕。”
别怕。我在呢。
这一句柔柔软软的话,成为敲碎冰面的最后一锤。
冰面上的裂痕蔓延开来,成为死寂中绽开的枝芽,几乎崩坏的声音震耳欲聋,溃败的窒息感喷涌而出。
许砚谈仰起头,一手摁着她后背,直接把人拢进怀里,又快又狠。
岑芙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塞进这紧到几乎窒息的拥抱里,脸颊撞到他烫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