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禹说:“在河西。”
“离这儿远吗?”
“不远,”
赵小禹又撒了谎,向西南方向指了指,“建设林场。”
“芦家的”
朝那个方向望了望:“那也挺远的,走几十里才能绕过乌加河。”
赵小禹说:“不远,我划船。”
“你还会划船?”
“芦家的”
大感意外。
那时那地的农村人,虽然紧邻黄河,但十有八九不会游泳,也不会划船。
那时的黄河水太猛,到了汛期,水势如万马奔腾,每个村都要安排一群男人轮班防洪,以免洪水冲破堤坝,淹了庄稼。
无论是灌溉渠,还是排水渠,每年都要吞掉几个孩子的性命,家长们便严防死守着自家孩子玩水,现一次痛揍一顿,揍到你听到“游泳”
两字就浑身抖。
赵小禹是个例外,因为没人管他。
他拍拍胸脯得意地说:“当然了,我划得可快呢,一会儿就能打个来回。”
新建队原本是没船的,是一家河北人过来,在乌加河里扎了“鱼包”
打鱼,请木匠打了一艘船。
后来没人买他的鱼,他家就搬走了。
如果不划船,从新建队到十三连其实很远的,如果不知道地名,绕半天过去,也未必能准确对应到某个地点。
“芦家的”
又问:“你跑来我们村干什么?”
“来这儿看电视,我们村还没通电。”
这回赵小禹没撒谎。
“你爸妈不管你吗?”
“芦家的”
又问。
“我家十个娃娃,他们管不过来,每天晚上睡下,我爸我妈要数好几遍才能数清。”
赵小禹又撒谎了,又把自己的“罪名”
嫁接到了武家人身上,让王婶去找武家人算账吧。
“芦家的”
笑了,说:“你看完电视,那么晚了,敢回家吗?”
赵小禹说:“敢啊,只要能看见路,我就敢回去,怕什么?我还敢吃坟头的供品呢,还敢从墓窟里掏死人脑袋耍呢!”
“芦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