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见了。时间持续了几天,周清脑子里开始控制不住地想他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打视频电话过去才发现人好好的,只是有点疲惫的样子。余峻说他为了从李照导演那拿到婚假最近在加班加点的拍摄,这么一看倒是对上了。
周清松了一口气。
许慎珣黏糊糊地向他撒娇,跟他说了自己下周就会回来了。周清以前在某方面比较迟钝,最近大半年出来工作,他经常在剧组看到化妆师给群演化妆。以至于在跟许慎珣聊了一会之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晚上十一点钟,这人明显洗完澡了裹着浴袍躺在床上,脸上却化了个淡妆,眼尾涂了点红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看上去我见犹怜。
“……”
周清说:“你早点休息吧。”
许慎珣很不舍地让周清再等等他,说顺利的话下周他就能回去了。周五的时候周清回家,看到提前到家的人行李散了一地,人还穿着外套,家居服都没换,像是东西整理到一半人就累到往沙发上一歪睡着了。
米奇咪咪叫着过来蹭周清的腿。周清弯下腰摸了摸它的头,先是去卧室拽了个毯子给许慎珣盖上。然后去给米奇空空的猫碗倒上猫粮,换了套衣服出来,这才有空整理许慎珣的行李箱。有些人在外面的时候光鲜亮丽,内里自己的东西却乱的一塌糊涂。连行李箱里的衣服都是随手一叠,领带找个空隙团起来就一塞,周清帮他把衣服拿出来叠好,反正会有阿姨来定期熨烫,他也没怎么过分追求板正。叠到一件外套的时候周清感到被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硌到手了,他从那件外套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陶瓷的卡通猫咪戒指。
周清将它举起来对着灯光看了会,想起来一些很久远的回忆。当年他和女友高中约会,逛街逛到一半许慎珣打电话来说自己发烧了。幸好他们当时离家近,周清连忙赶回家,两个人带着蔫蔫的许慎珣去诊所看病,医生却说他一点事都没有。周清看着许慎珣,许慎珣慌慌张张地辩解说自己真的很难受。一旁的女朋友笑眯眯道:“那就让弟弟跟着我们吧,这么漂亮的小朋友谁不喜欢呢?”
不知道为什么,许慎珣看上去更生气了。
那天下午三个人去了他们订好的陶艺馆,时间过去太久,周清已经忘了自己做了什么了。只记得女朋友好像是给他烧了个平安符吊坠,当时很流行做那种带有可爱小动物元素的自制陶瓷小饰品。女朋友选的应该是中等复杂的那种样式,许慎珣就非要做最复杂精度最高的那种,最后烧出来的就是这个猫猫头戒指。
现在想起来,有一种人也许天生就是做什么都擅长。
只是没想到他一直留到了现在。
周清把触手生凉的戒指在手心磨蹭了会,他心里隐约清楚这枚戒指为什么会在这时候重新被翻出来。周清默不作声地将它放回了原处,将那件外套像别的衣服一样叠了起来。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许慎珣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周清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刷手机,许慎珣躺在那盯着他看了会,一醒来就能看到周清在身边,这让他有种被包裹在云端的轻盈感。
“我们去欧洲办婚礼好不好?”
他转了个方向,躺到周清怀里:“我找到了一个海边的教堂,现在这个季节过去附近还有郁金香花海,你一定会喜欢的。”
周清说:“我这边拍摄还没结束,不能离开太远。之前不是说已经订了九林的场地了吗?我看过视频了,就在这边也挺好的。”
许慎珣闷闷道:“哦。”
若是在往常,他这时候一定是要闹起来了。周清瞥了他一眼。
许慎珣接着道:“我去年参加张西的婚礼,她在场地中间放了一束几万朵玫瑰组成的垂吊花篮,我也想要那个。”
周清想了想:“那个我在热搜上也看到了,数量大,好像品种也是特殊的。现在不是玫瑰的季节,临时要加这个的话现在就要跟策划的人说才行。”
“蜜月旅游呢?我好不容易攒来的假期,我听说新年在伽蓝寺烧香还挺灵的,现在虽然过了新年了,但我还是有点想去,因为他们说那个附近有一个隐居的老先生给他太太做的爱情天梯,就为了她老了也能方便上下山——我想去。”
他的眼睛亮亮的。
周清点点头:“可以,那去南沙的计划往后排一下,先去伽蓝寺。到时候看下哪天人少,我们带上张青,让他给你变一下装,避免被认出来。”
许慎珣于是继续絮絮叨叨地跟周清讨论他来之不易的假期的安排,就像之前的这么多年一样,尽管不是每件事都感兴趣,周清依然会听进去,然后认真地给出他的意见,他的哥哥从来都不是扫兴的那种人,被他爱着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许慎珣对此再明白不过了,然而——
然而他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已经在学着退后一步了。然而明明看起来一切都已经回到了正轨,坐在周清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恐惧于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悄无声息地发生改变。
像是在夜晚躺在床上,仿佛听到了湖面上冰碎裂化掉的脆响,你是神经太紧张了,他对自己说,人听不到那么远的地方的声音。但是他身上的每一颗细胞都在对他窃窃私语:不管你有没有听到,不管你如何恐慌如何自欺欺人,冰都在化,在你听得到的地方,在你听不到的地方,春天的到来不可阻挡。
他躺在周清的怀里,亲密无间地在灯光下聊着不久后婚礼的事宜。当周清用和往日里一样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许慎珣就会情不自禁地想:他那天说的话是真的吗?
他是真的后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