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电话里说话不方便。中午约个地方见,我觉得事情很大。”
“中午起不来,要不你来我这里。”
“你忘了我们前天定的规矩?我现在得少去你那个地方,免得被你的未婚夫看到。”
“越说越不像话了,什么未婚夫?”
“11点去麦琪路那家俄国人开的餐馆。”
“11点太早,十二点半。”
杜衡讨价还价道。
田雨在电话对面愣了2秒钟,杜衡对如此紧急事件的不以为然让她生气,但是杜衡的慵懒和镇定多多少少也感染了她。似乎问题并没有自已想象的那么严重,以至于杜衡觉得不耽误她睡懒觉。
田雨挂了电话,杜衡从床头柜翻出闹钟,定了11点45,然后倒头昏睡过去。
梦境里,她感觉自已飘到了一处码头边,看到一个瘦削模糊的身影站在那里,他提着一个箱子,脖子上系了一条围巾。围巾下面是浅红色,上面颜色深些。
这个人向杜衡走来,但是杜衡意识到,自已必须保持距离,先暗中观察。
她慢慢后退,四周环境也迅速变得杂乱起来,似乎退进了一条肮脏的弄堂,四周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试图蹲在几个筐后面,仔细观察这个人,但是始终看不清脸。
这个人东张西望一番后,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嘶吼着四处乱翻乱找。喘息声如同野兽嘶吼。但是仍然看不清脸。
猛然间,钱士禄的脸清晰无比地挡在自已眼前。
“芳菲,你在这儿啊?为什么躲起来?玩儿捉迷藏?”
“死一边儿去。”
杜衡让他快滚,但是钱士禄还是继续懵懂地看着她,不停重复刚才的一串问题。
那边狰狞的人影已然暴涨到两层楼这么高,向杜衡方向冲过来,显然听到了钱士禄的动静。
“快滚!”
她一脚踢开钱士禄。
但是钱士禄随即如不倒翁般起身,又蹲到自已边上,继续大声发问:“为什么躲在这里啊?玩儿捉迷藏啊?我也来。”
犹如一个不停重复,不停吵闹的弱智。
她一下子从梦中醒来,这才发现吵闹的其实是闹钟。她按下闹钟,喘了几口气,这才缓过来。
洗漱时,她还在回味这个不甚惊悚,但是挺折磨人的梦。用弗洛伊德的理论,梦是某种潜在欲望和冲突的表现。那个明显是郑汲清的影子代表了什么?是自已的欲望还是挣扎?但是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代表自已潜意识的梦境里,怎么还有会钱士禄的一个位子?
杜衡回想片刻,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段往事,那时候钱士禄还穿着开裆裤,大概是跟着大人来自已家里的,总之来了便如影随形跟着杜衡。杜衡那时大概六岁,已然有了一些心机,看这个拖着鼻涕的小跟屁虫怎么也甩不掉。便心生一计,骗他在后院玩儿捉迷藏,让他找地方躲起来,自已没事一样回自已房间看小人书。然后整个下午这小呆子便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直到傍晚,他家大人要走了,都找不到。
不知怎么的,这这段尘封的旧事情,竟然进了自已梦境。
她穿上鞋,拎着包离开时,想起钱士禄答应帮自已缝被子。于是去钱士禄那边敲了敲门,里面没人,显然一早上又去伪政府行贿去了。
她从自已屋子里拖出一张靠背椅子,放在钱士禄门口,又将被子堆在上面,然后下楼走了。
她也习惯了没皮没脸,并不觉得使唤一个大男人,干这种更像女人该干的活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紧赶慢赶,大约提前了三十秒赶到俄国饭店。这会儿正是午饭时分,但是餐厅里人很少。远远看到田雨坐在靠窗靠后厨的一个座位上。
田雨总是选这种体验最差,但是有利观察和容易逃跑的角落。
杜衡中午一般不吃饭,于是只点了一杯汽水,田雨点了一份红菜汤。
随后田雨问了杜衡越过了那个最重要的,有人冒充自已呼叫重庆的问题,而是问了杜衡一个她现在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她早上还能那么淡定?
没有责备的意思,她只急需从杜衡那里讨到一些睿智的,让她安心的看法。
杜衡的回答很直接,她也没想明白这件事,但是觉得并不重要。最有可能是日本人搞鬼,但是重庆没有回应,可见事情不严重。她觉得敌不动我不动,静观其变就是了。
田雨思忖半晌,虽然好像说了等于没说,但又觉得也有些道理。
日本人偷听了几天,完全不得其门而入,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企图诓骗郑汲清回复,有点儿像猎人向着沉寂的森林里开了一枪,等着受惊的鸟儿昏了头自投罗网。
这一手显然没用,郑汲清一定能发觉发报手法不对,所以没有理会?
杜衡自豪地告诉田雨,秦川那里已经安排好,他没说半个不字,还出了一个主意,到时候可以先居高临下观察一番。
田雨也真服了杜衡,她还担心秦川怕事会推脱。但是杜衡有办法治他。
两人聊了一个小时,临分别时。田雨才问起杜衡馈线有没有拆掉?
杜衡这才想起自已忘了这茬儿,于是随口扯了一个谎,说已经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