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真实的伤心在她的脸颊上展现,秦如风这一刻跟百里渊一样,也想杀人了。
但有所不同的是,身体里的暴戾,他克制得住。
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要开解她,将她从这种痛苦的情绪中拯救出来,脱离那个根本给不了她幸福的男人的纠缠。
“若真的受了委屈,就应该找亲近的人诉说,总比这样一直闷在心里要强。”
秦如风声音低沉地劝着,心里的抽疼也是一阵一阵,劝阻着他好不容易才再次看见的珍宝,远离那条最危险的道路。
“我猜,他这人既然厌恶世家,自然也不会对鹿小姐你有多亲近;他既然眼里只看中实力,那些实力稍弱的人,便只有被他忽视欺负的份。他这种人,注定只能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是不会去花心思对别人好的,鹿小姐你就不用再帮他遮掩什么了,以后该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不知道为何,秦如风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踩在了鹿晚游的心坎上说的。
他好像什么都知
道,什么都看见过,可是说出来的话又仅仅只是模糊的建议和分析,令鹿晚游听得迷茫。
不过,这世上若能多出一个人来理解自己,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谢谢……”
鹿晚游低声说道,“百里仙君他、他与我有些误会……另外,他可能是真的不太喜欢世家的人,所以在这样的场合,会不高兴。”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在想着,帮百里渊解释几句。
秦如风瞧得眼中眸光一柔,又透露出些许心酸,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又该拿这个犯傻的姑娘怎么办才好。
“我还知道一些关于他的秘密,你想不想听?”
不急于求成了,秦如风眼皮一眨,掩下了眸中的复杂神色,只做笑谈一样,与鹿晚游靠近了说话,“是关于他为何这样厌恶世家的。”
酒宴气氛渐浓,客人们喝得兴致高涨,四周的环境开始变得吵闹。
而秦如风的声音又比较轻柔,坐远了根本听不太清,鹿晚游压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只能眨着疑惑的眼睛,不经意地将身体朝他靠过去。
“是什么?”
别的问题,她顾及礼仪兴许没有这么想听,但这件事也能称得上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了。
她也想知道,自己会被百里渊厌恶至此的原因之一,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仅仅因为出身世家,就成了她的原罪。
见她主动向自己靠过来,愿意听他说话,这一刻,秦如风感觉自己好像在黑
暗中拉住了一个火热的太阳,照亮了他的全部世界,整个人都不免有些止不住的激动。
他一边缓慢又克制地在鹿晚游耳边讲述这个陈旧的故事,期待四周的酒鬼们能再闹出一些动静来,助他一臂之力。
一边,又忍不住将得意炫耀的目光,投射向百里渊的方向。
果然如他所料,这个年轻人,只是看见他与鹿晚游稍稍靠近,便已经坐不住了。
——要冲过来杀了我吗?
秦如风戏谑的眼神里,竟对此充满了期待。
他不怕百里渊站出来闹事,相反的,他需要这人将事情越闹越大,大到连鹿晚游都对他失望,不再对他怀有任何期待。
这个愚蠢的又自我的人,现在大约还不明白,他表现得越是尖锐高冷,便越是会将原本属于他的人推开,简直可怜。
怎么就不能放下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对她稍微好一点呢?
触到了心底最深处的痛,秦如风的眼神陡然转为憎怒,甚至卷起滔天恨意。
在百里渊瞪他的时候,他也压低了眉眼神色危险,心里只想冲这个满脸无知的人吼上一句,你怎么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呢?!
当年若稍微心疼她一些,如今又何至于此……
百里渊的一只手,在腰间的配剑上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来来回回已经好几次了。
他右侧的客人,因为害怕,已经借口去找人喝酒而跑得老远;左侧的客人则挪动椅子,假装跟另一侧的人
说话而离他远远的。
总之,在这一酒桌上,百里渊一个人散发出来的寒气,令整桌人都没法好好吃饭。
别人桌上都是热闹无比,相谈叙旧,他们这边却好像个个腼腆,连话都没什么人大声说,堪称奇怪。
知道是自己的原因,但百里渊才懒得管这些。
从那两个人讲话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有从主桌上挪开过,时刻盯着这两个人,嘴中狠咬磨牙,心里也在一层层的计算,究竟要不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搅乱眼前这一切。
或者是再忍耐片刻,等宴席散了之后再动手。
百里渊终究还是理智的,这里不是飞星洞天,而是盛家,在场百十来号人,事关不少世家和宗门,自己情绪再汹涌,也不能在此地太放肆,不然最后堕得也是师门的名头。
他一直持续不断地观察着那边的情况,也是希望那两人的对话,能尽快结束掉。
鹿晚游不是生性腼腆害羞,不擅长跟人多讲话吗?
那就趁早别讲了,早点离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