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文华顶着桌子憋了个大红脸艰难的笑:“好过好过,这些年生啷个还不好过啊,有吃有喝的,二娘随便坐,找板凳坐。”
听见说话声,屋里又站出来在围腰上揩手的席家煮饭婆代明秀,她被桌子挡住了去路,只能隔着两个儿子跟黎书慧招呼:“呀媳妇儿——快快快屋里坐,我还估你下午才来呢,脚好点没有?喊你这个桌子板凳从那边堂屋出去你不信!看你这会儿拿得出去吧?硬是非要犟一道,信不信啊!赶快从那边出去不要把门挡着,这里过上过下你还不要在这里给我耽搁了!”
席家兄弟让她一通拍打不要紧,她手上的油却因此也留在了两人的肩膀上,哭笑不得,又费力不讨好往那边堂屋挪。
“早上就打主意说要下来的,我们那个老公公瞌睡都不睡就赶场去了,又逢昨晚上母猪下猪儿屋里走不开,还感激好潘天也下来从坝子过,这样才跟他一路下来的,不然我一个人啷个下来得了哇。”
黎书慧跟着她一脚跨到屋里去,只见她两个弟妹黎仕莂周小娟和两个儿媳文慧小莲四人满屋忙碌着,又道:“饭煮好没有,我来吃现成的哈。”
“你还来吃现成的,师傅都不来哪里来的现成的,就等你来了。”
那正洗着包包白菜的黎仕莂笑道。
“是师傅在要安心些,中午这顿就不评价了哈,我们都是来搞槽的。”
霍文慧也这样说着。
“二爷赶场去整啷个嘛,听说他身体不好的嘛,这好点没有?这里坐,今天中午光是我们这几个人吃呢,就交给她们几个弄,你坐着歇会儿。”
代明秀专门负责在灶门前烧火,又拽出一根小板凳来给她坐:“还是好多天了,娃下来喊猪医生,把我们还吓着了,还以为有啷个大事呢,后来又听说没有事了,究竟啷个回事嘛。”
黎书慧在板凳上坐下来:“他有啷个回事啊!他噶,懒!在坡上打炫半天就是不晓得转来煮饭,一谈到煮饭他就伤,个人饿了就不晓得找东西吃,又恨钱,大太阳翻天还到处割苦蒿,今天不是啊,心怕他那点苦蒿卖不脱,一早爬起来就出去了。”
周小娟:“我屋里不是啊,晓得这些人,以后煮饭的先走他们又怎么办哦,等饿死吗?”
黎仕莂:“你别惯着他,你看他饿了晓不晓得自己找吃的,有些饿晕了是忙活儿勤快的,有些饿晕了是懒的晒蛇吃。”
“二爷还是勤快哈,他不会煮饭唛坡上的事情他做噻,你看坡上的事有几个人搞得赢他的。”
周小娟一面说,一面给大嫂子打杂,又把卤出来的猪耳朵端到水缸板上切去。
“他勤快哟,勤快里头挑起来的。”
看大家都忙着,黎书慧又站起来望,灶台上摆满了肉,灶上两口大铁锅里一个正炒着泡椒猪肝,一个油炸着花生米。那边的水缸边上也满满几大盆猪肉,案板上几个盆子里装着已经炒好或正准备一会儿下锅的菜,从水缸里舀水的声音,切辣椒姜蒜的声音,翻炒猪肝爆油的声音,水不小心滴到油锅里的声音,灶膛里湿竹竿爆炸的声音……不禁感叹:“你这个阵仗就热闹嘞,到处都是肉都是油,办那么多吃的完啊。”
文慧笑道:“她还焦不够吃哦。”
黎仕莂也道:“主人家大方狠了,贤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