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回到殿中,离央神情一如他离开之时,不知有没有听到司泽所说的话。
“尊上,观龙君方才言行,当年之事,似乎别有隐情?”
姬扶夜犹豫道。
难道当年之事,并不像余禄口中所说?
“我知。”
离央的答案出乎姬扶夜的意料。
“什么?”
他有几分茫然地看着她。
两千余年前,六界安定,魔君与司泽的父亲性情相投,私交甚好。
司泽出生之时,魔君前往龙宫赴宴,酒过三巡,恰好听人来报自己有女儿出生,醉醺醺的龙君便道,不如将你的女儿许配给我家小儿,你我做个儿女亲家如何?
魔君当即应下,这便有了司泽和离央的婚约。
谁也不曾想到,之后百年间魔君野心渐生,竟起了攻破九重天,一统六界的念头。而身为魔君挚友,司泽的父亲甚至比魔君自己更先察觉到这一点。
他并不愿见魔君成功,魔族一统六界,对于龙族显然是弊大于利。魔族若是当真灭了神族,焉知届时龙族会不会直接沦为其附庸。
神魔并立,相互制衡,对实力略弱一筹的龙族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
但六界皆知魔君和龙君交好,两人儿女甚至不日要成婚,日后魔族起兵,即便龙族投向神族,又何足信?
因此离央和司泽的婚约绝不能成。
甚至借此,若能让魔族与龙族顺理成章地交恶便再好不过。
为了这个缘故,才有了离央三百岁成年礼那日,龙族大
张旗鼓来退婚的场面。
自始至终,赤狐暮裳就只是司泽用来退婚的一个借口。
看在六界众人眼中,是他沉迷暮裳美色,不愿与离央完婚,甚至瞒过父亲,特意在离央成年礼那日前去退婚,让事情无可挽回。
魔君心中不是没有怀疑,但一切看上去全是司泽年轻气盛,为狐妖容颜所惑,才酿成那般局面。龙君亲自上门请罪,但当日魔君丢了那样大的脸,自没有可能轻易揭过此事。
龙族和魔族因此生了嫌隙,不再往来。
及至魔族起兵,龙族毫不犹豫地投向神族一方,也是理所当然。
天下少有人知,其实整件事,从一开始,都不过是一场精心谋算。
在父亲察觉魔君的野心之前,司泽一直以为,离央会是他未来的妻子。近两百年的相处,司泽对离央,也不是没有真心。
只是这些许微薄的真心,抵不过龙族命运,抵不过他身为龙族少君的责任。
这是离央在无尽深渊中才慢慢想明白的事。
神魔大战之后,魔族元气大伤,为防神族一家独大,龙族又计划与魔族修好。司泽娶魔族七公主天尧辰月,便是为让两族重修旧好。
姬扶夜生得晚,并不清楚当年波谲云诡的形势,而今听离央说来,一时沉默下来。
在魔君的野心和龙族的谋算中,却是离央成了那枚被牺牲的棋子。
“只是他有苦衷,与本尊何干。”
离央微微笑了起来,薄纱后的目光冰冷
而沉静。
她如今回来,便是要将他予她的,尽数还他。
今日,不过是第一件罢了。
知晓当年内情,姬扶夜一时竟无话可说。在这场权力的博弈之中,个人爱恨已经无足轻重。
姬扶夜不愿再想,转而问道:“尊上,现下我们要去何处?”
“去魔域。”
离央拂手,苍穹殿内被定住不得动弹的仙官恢复了自由,众人不自觉地退后,聚在一处瑟瑟发抖,望着离央的眼中满是恐惧。
亲眼见着离央挥手间解决了澹台奕,她要杀他们,恐怕也只是一抬手的事,这叫人怎么能不害怕。
直到离央和姬扶夜的身影消失在殿中,他们才松了口气。
“仙君死了,我们可怎么办……”
有人惶然道。
他们大都不过金丹,元婴修为,托庇在澹台奕麾下才得以在灵气浓郁的三重天上久居,而今澹台奕一死,他们该何去何从?
“一定要将此事告知天帝!”
青年咬牙道,“澹台仙君乃是天帝陛下亲封的苍穹殿之主,如今他被人随意打杀了,天帝该为我们做主才是!”
再不济,也要为他们这些人谋个去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