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侯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与秦辅对峙。
“没错,是我。”
镇南侯笑道,“可惜你胆小如鼠,不敢做大恶之事,没法给你来个满门抄斩。”
他恨极了先皇,连带恨朝廷和整个皇室。
还有眼前这个伪君子,当年就是这人用自己妻子取悦先皇还不够,还仿自己妻子字迹骗他夫人过府,以至于他夫人被囚于深宫含恨而终!
这样一个小人,凭什么能稳坐辅之位?他看新皇也是个瞎子,眼瞎心也瞎,所以他只能亲自动手让这个姓秦的身败名裂!
镇南侯冷笑:“听说你近日得了个孙子,摆了好些天流水席,就是不知你到底算不算他亲爷爷?”
秦辅闭上眼。
那些最不堪、最不愿回忆的往事浮上心头。
“我也……没有办法。”
秦辅说道,“是我对不起鸢娘她们。”
先皇好亵玩臣妻,尤其喜欢有孕的女子,觉得更有韵味。他只是想保住全家的性命,才一步步踏入噩梦之中。他饱读圣贤书,从没想过自己能这么肮脏,比青楼掮客还不如。
还是江清泓回朝以后,他才从泥沼中脱离出来,装作什么事都没生过那样继续过日子。
可惜妻子终究还是知道了一切,很快便一病不起。
他羡慕江清泓,也嫉妒江清泓,江清泓即使落入泥沼,也仍保有一身光明,有数不清的人为他的死恸哭流泪。
而他死了便是死了,没有人会在乎。
所以他装出光明磊落的模样苟活着。
直至今天像江清泓那样沦为众矢之的,却连个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便知晓自己这辈子都成不了另一个江清泓。他做的那些肮脏事,全是为了自己。
“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执着了……”
秦辅说道,“先皇已死,你若想要我的命也只管拿去。但是,到此为止吧。陛下当年也并不好过,当年你夫人死后,还是陛下生母替她收敛的尸骨……”
镇南侯抡起拳头往秦辅脸上砸去。
“她本来可以好好活
着,她本来可以活着!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会死在宫里,根本不需要别人替她收敛尸骨!”
镇南侯带着愤恨连砸了几拳,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就是打死眼前这人又有什么用,死去的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是他们一起逼死他的,好友的丈夫骗她入局,一国之君以她的痛苦取乐,而作为他的丈夫,他扔掉了她的孩子,扔掉了她继续支撑下去的最后一丝念想。
若非当时还只是个低等嫔妃的何太后替她收敛尸骨,她将永远沉眠在冰冷刺骨的井底。
她明明最怕冷了。
时至今日,他该向谁报复?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秦辅,镇南侯心中有一瞬的空茫。
接着他起身往外走。
外面仍是风雪满天。
江从鱼听了全程,看到秦辅站起来后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只能迟疑着问:“您没事吧?”
秦辅顿了顿,说道:“刚才你听到的话,能不能不要跟秦溯说?”
江从鱼微怔。
“是我对不起他。”
“还有,往后我不能再为陛下效力了,你好好……安抚陛下。”
秦辅说完,也转身出殿,迈步走入风雪之中。
江从鱼心中复杂无比。
自从见识过秦辅私底下是如何对待秦溯的,他便一直不太喜欢秦辅。
现在得知秦辅当年的所作所为他更觉不耻。
偏偏在秦辅刚才恳求他的时候,他居然有种秦辅其实很爱重秦溯这个儿L子的错觉。
江从鱼想到上朝时楼远钧情绪不佳,没再琢磨这些有的没有的,径直前往勤政殿寻楼远钧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