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伏在地上,绝望地想这一刻的自己,终于也跟那满地摔碎的瓷片、撕裂的布帛一样,被摔碎了。
被云晏摔碎了……
那些瓷器、衣裳破碎的只是形体;而人呢,总是要到心都碎了之时,才真的是破碎了。
阮杏媚加之于她身上的那些,虽然让她身上现在千疮百孔,留下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却都不足以摔碎她,因为阮杏媚伤不到她的心。
云毓没理云晏,先急切地蹲下来,伸手撩开她凌乱了的丝,查看她的情形。
“你可有事?”
他清澈的眼底全是自责和关切。
春芽已是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出不了声,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云毓清隽白皙的脸上,登时急得通红。他高喊吩咐,“请太医来!快!”
绿痕闻声,慌忙转身出门去吩咐。
脚步太急,险些绊在高高的门槛上。
只有云晏对春芽的情形毫不在意,他仿佛压根儿看都没看过春芽,依旧执着于他与云毓的争执。
“管这个贱婢做什么!说啊,家主,你既然想用我来立威,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冲着我来,而非要跟软软过不去?”
云毓依旧不理会云晏的追问,俯身将春芽抱起来,转身向想要走进内室去。
云晏却抢上前一步,伸手攥住云毓的手肘。
“不过一个贱婢,死了就死了。家主这么屡次三番对我的话置若罔闻,这就过分了吧!”
云毓清冷转眸,眸光悲悯地掠过云晏的脸。
“阿晏,我佛说,众生平等。”
云晏冷笑“那是你佛说的,与我何干?”
“在我这儿,她就是一个连二两银子都不值的贱婢。她冒犯软软,就是她自己找死,就更没有反过来还要罚软软的道理!”
云毓目光冷冷落在云晏手上,眼底一片雪原般的清寂。
“好,既然你如此在意高低贵贱,那看看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论嫡庶,论身份,阿晏你现在对我这样做,合适么?”
云晏仿佛也没想到云毓会直白地这样说,他一怔,如烫着了一般,松开手去。
云毓立时抬步,将春芽送进了内室,放在了榻上。
“你先躺躺,太医很快就来。”
他自己在榻边坐下来,伸手捉住春芽手臂,撩起她衣袖。
云晏像是一道魅影般,不请而入。
一双漆黑的眸子,就盯住云毓的手。
云毓被看得失却了冷静,不由得微微蹙眉“阿晏!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不请而入我卧房的习惯。”
云晏却不以为忤,“……我话还没说完呢。”
“要不你现在出去,跟我把话说完。”
云晏这话近乎耍赖,云毓深吸口气,压住心头火气,垂只专心为春芽诊脉。
春芽的脉象很乱。
她的忧思恐惧,全都体现在脉象上。
云毓皱眉,垂再仔细查看她脸色,柔声吩咐她“暂且忘了之前不愉快,现在静下心来,不要再胡思乱想,听见了么?”
云晏却看得不耐烦,冷笑道“家主这又算什么!”
“她一个贱婢,而且是老爷子房里宠幸过的丫鬟,难不成一向心如止水的二哥竟然也对她动了心?”
他冷笑起来“不过这么说的话,道理便也说通了。怪不得家主会为了她,这么欺负我的软软!”
云毓听不下去,霍地抬头“阿晏,住口!”
春芽只觉心底又冷又疼,指尖轻轻一动,便叫云毓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