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远将许一山看了半天,摇了摇头道:“你是镇长?桥是你炸的?”
许一山将心一横道:“没错,我叫许一山,是洪山镇的副镇长,虹桥就是我炸的。”
张志远意味深长地又哦了一声,小声问道:“你们没打算将桥恢复?”
“恢复啊。我们这次去燕京,就是为了虹桥而去的。”
“去干嘛?”
“化缘。”
许一山苦笑道:“茅山县没钱,洪山镇也没钱,衡岳市更不会管我们一个小镇的事。没办法啊,我这次去燕京,就是想看看有没有门路找点钱回去修桥。”
张志远半天没吭声。
他举着啤酒罐,与阿丽碰了一下,又与许一山碰了一下,一口气喝光了一罐啤酒。
阿丽学他,仰着脖子灌自己,却只喝了几口便喝不下去了。
她脸上迅速弥漫了一层桃花色,眼睛惺忪道:“我醉了吗?”
说罢,头一歪,人便好像坐不住一样,身子直接往张志远身上倒过去。
张志远赶紧将她扶住,笑道:“她酒量这么差吗?醉了就睡吧。”
阿丽本来是在他上铺,但阿丽已经手脚无力,爬不上去了。张志远便提议他与阿丽换一下铺位,让阿丽睡他的铺位。
白玉连忙感谢他,一边过去给阿丽铺好被子,让她先睡下。
阿丽躺下了,地方就显得很逼仄。张志远微微欠起身子,只坐了半个屁股,阿丽就在他身后躺着,没一会居然睡着了。
忙乱了一阵,张志远突然问道:“许镇长你在燕京有人吗?”
许一山不想让张志远知道自己有个同学在财政部上班。
他摇摇头道:“没有熟人,我只是骑驴找马,试试看有没有机会。”
张志远叹气道:“老弟,不知道是你幼稚,还是我看走了眼啊。你在燕京如果没有熟人,别说找钱,可能连门都不让你进。燕京是什么地方,你们洪山镇又是什么地方?燕京人怕是不知道还有个叫洪山镇的地方吧?”
许一山点点头道:“应该不知道。”
“就是嘛。”
张志远惋惜道:“找钱的可能性是肯定没有的,不过,出来玩玩倒不错。反正你们政府干部有钱,公费旅游不算事。不像我们,一分钱的出差费都要经过几个人审核。”
许一山听出来他话里的讥讽意思。现在社会上的人,对政府的误会很多。很多人都认为他们这些当干部的人,没将公家的钱当作一回事,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事实上,像许一山这样的人,要权没权,要钱没钱。别说差旅费可以胡乱报,能及时报销就不错了。
当然,张志远说的现象也不是没有。比如段焱华,洪山镇就是属于他一个人一样的。段焱华想怎么报,就可以怎么报。许一山就不行,他这次出差,镇里才预支五千块钱。
张志远笑嘻嘻道:“不过,我还是挺羡慕老弟你的,你看看,出门带美女,还一带俩,牛叉!”
许一山尴尬道:“工作需要,没办法。”
许一山有千杯不醉之体,白酒都不在话下,何况啤酒。
但张志远显然不行,在喝光了他带来的啤酒后,他又找列车服务员要了两瓶高度白酒,一瓶还没喝完,他已经醉得像一滩烂泥一样,坐也坐不稳了。
白玉担心地问:“怎么办?”
许一山看一眼趴在桌子上的张志远道:“算了,你的下铺也让出来给他吧。”
张志远身材魁梧,体量大,他已经是真醉了,让他爬去上铺休息很不现实。
白玉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
两个人扶着张志远移来许一山这边,伺候着他躺下。
张志远躺下没多久,就发出了鼾声。
张志远的鼾声很有个性,山崩海啸一样,隆隆滚过头顶。
白玉秀眉紧锁,她看一眼许一山道:“我睡不着,我喜欢安静。我去外面坐坐。”
白玉拉开包厢门,去过道上的座位上坐了。许一山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她出来了。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耳朵里只听到车轮撞击铁轨的叮当声。
车外,夜空如墨。
偶尔闪过的灯光,惊鸿一瞥。
火车从衡岳市出来后,列车员就拉上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