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仙门不慈,于是峰平之上,伏尸满地,流血漂橹。
玄门之外还有更多的围斗,峰内的执事与弟子们正满面哀戚地搬运尸首。
时琉提着断相思,漠然与他们擦肩而过。
晏秋白未死,时璃未死,这便够了。
——
她的剑太短,护不住苍生。
她若心软,护不住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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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九,玄门大劫。
护佑玄门数千年的蔺清河走了,是飞仙或是羽化早已没人关心,凡界万千中流末流仙门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玄门的护门柱石一夜倾塌,天门之下再无第一人。
那便举门可杀。
十人不够便二十人,二十人不够便三十人……纵使你玄门弟子再天赋英才,再以一敌十,终究抵不过万千仙门人海。
当年能灭神,今日便能灭玄门。
数千年来独断专行,一门霸道千门俯首,不问天下而诛天衍宗……
桩桩件件,玄门之罪历历可数。
好在玄门数千年的底蕴所在,即便一开始因为蔺清河的仙逝而人心大乱、因为万万未曾料得的仙门群起围攻而怫然自乱,但玄门大阵易守难攻,千里青山峰峰如剑也并非天下可以小觑之处。
两日两夜的激战之后,终于杀退了众仙门合盟。
代价是自数千年前蔺小师叔祖一剑定天下之后,玄门加起来也从未有过的各峰长老与弟子们的重伤乃至折损数目,更甚折损了一
位太上长老,方才护得大战以玄门之胜收尾。
翌日。
长老堂行会,四座阒然,落针可闻。
大殿之中,从掌门晏归一到长老堂众人,个个面冷如霜。
因为在座所有人都知道,比起弟子折损,玄门那天下第一仙门之名已然摇摇欲坠,这才是最可怕的。
那块金字牌匾高高在上时,人人供奉,顶礼膜拜。
可若来日它跌入尘埃,声名俱下,曾经违心膜拜的,谁人不会来踩上一脚、呸上一声呢?
玄门式微,却独拥数千年修行者无数传承至宝——这才是玄门大患。
“诸位长老,如何看今日之后事?”
晏归一再没了笑面,神色沉沉地坐于主位。
蔺清河大限将至是他最早便知道的事情,也是因此,他那般急切地要将晏秋白和时璃,甚至是后来的时琉培养起来,叫他们声名盛极天下,以掩盖两代青黄难接之巨弊。
然而终究是晚了。
玄门若败落于他手,那纵使九死,他也无颜去见玄门的列位祖师。
“若想复我玄门之盛世,必得再推一位小师叔祖出来。”
邱明生竟是第一个开口的,这位老好人两日血战,护阵在前,此时眉目间从前的委顿犹疑早已不见,“至少,是未来的小师叔祖。”
晏归一与堂内其他长老相近,点头之后,便是苦笑:“若小师叔祖那样的人物能轻易得到,那也不必拖累他老人家数千年不曾飞仙。”
“听闻,咳……”
袁沧浪昨日
之战受了不轻的伤,此时说话没了平日的暴怒与中气十足,但神色冷厉更胜从前。
他咳了两声,才复言:“听闻昨夜,宗主峰弟子殿中,秋白一夜直入化境巅峰——可为真?”
“是真不假,”
在长老们亮起来的眼神里,晏归一轻叹,“但他终究年轻,底子还薄,无法与小师叔祖相提并论。”
“玄门大难当前,等不得一位年轻弟子长成,”
邱明生低声,“这两日之事只是预警——众仙门合盟想来未曾料及小师叔祖前日便仙逝宾天,暗自筹划已久,却一时匆忙赴战,这才给我们时间来得及准备和布置——再有下次,若仍是合天下仙门之力来讨,那玄门危矣。”
几位长老纷纷点头应声。
晏归一皱眉:“这样说来,诸位长老也没有什么更善计策可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