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趁着夜色,悄悄瞅霍礼。要去语冰姑娘屋里,三爷神色明显轻松起来。看起来,三爷是真的很宠爱这位新夫人。
当初霍礼强行将人留下来,在城主府引起不小的风波。城主已经答应了四少爷,结果被三儿子截胡,不光四爷脸上不好看,城主同样颜面无光。何魏叫嚣着要杀了语冰,其他人也劝霍礼处置了这个女人,不值得为一个女人和父亲、兄
弟生嫌隙。
但霍礼不,硬是保下语冰,一根头发都不让人碰。如今何魏倒了,语冰姑娘却还盛宠,属下暗暗叹气,看来,接下来一段日子又要洗牌了。
属下和霍礼禀报时说语冰睡了,但是等霍礼到时,蔽月院灯火通明,一个女子静静站在门口。她身上披着白色斗篷,头发已经完全散开,不施粉黛,衣着素净,却依然美得惊人。
她看到霍礼,垂着下巴,轻轻行礼。莫说侍妾,便是正妻这副态度都太冷淡了。侍女有些尴尬,忙道:“奴给三爷请安。语冰姑娘等了您许久,听闻您要来,立马备了热菜。三爷快里面坐。”
侍女说着暗暗去瞪语冰,但那位依然像木头一样,不说话也不动。侍女实在不懂,就算语冰脸长得好看,但一个冰雕一样的木头美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偏偏三爷像宝一样宠着,深夜回府,三爷连自己屋都没回就直接来蔽月院。以前那些女人便是最受宠的时候,都没有享受过这般待遇。
侍女满心不忿,而语冰像是没事人一样,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完全不知道自己承受了多大恩宠。屋里确实准备好了饭菜,但显然不会是语冰吩咐的。霍礼用膳时,语冰就静静坐在旁边,莫说温柔解意了,她连夹菜的眼力劲都没有。
侍女气得心梗,她恶狠狠地想,便是放块木头都比这位强。
霍礼为人戒心重,就算是在他的后院,简
单吃两口后他也不愿意动筷了。他放下筷子,下面人看到,赶紧上前撤菜。
侍从们的动作轻之又轻,全程根本没发出什么声音,一眨眼屋内就恢复原状。侍从在城主府里伺候久了,此刻都很有眼色,无需吩咐就静悄悄退下。
夜风呼啸,树影横斜,灯光轻轻晃动,温暖又暧昧。霍礼终于在语冰脸上看到冷漠之外的表情了,她脊背紧绷,贝齿轻轻咬唇,明显紧张了。
夜深人静,他专门来到蔽月院,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霍礼含笑打量着面前这一幕,灯下看美人果真不假,语冰皮肤雪白,头发却又直又黑,此刻不施粉黛坐在灯下,美得格外细腻柔弱。霍礼握起语冰的手,果然,和他的想象一样,柔弱无骨,温凉如玉。
语冰的手僵住了,虽然没有抽回,但她的手腕僵硬着,像是在强忍什么。霍礼只做不觉,说:“这么多天了,一直没时间问你。我只知道你叫语冰,却不知道你姓什么。你来自哪里,为何会流落到流沙城?”
语冰垂着脸,纤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在白皙纤弱的皮肤上投下朦胧阴影。她静了一会,摇头:“没有姓氏。”
霍礼笑了:“你原来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
语冰有些恼怒,抬眸不悦扫了他一眼。霍礼说道:“这才像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模样。我知道你委身于我很不情愿,看你的容貌气质,恐怕也不是侍宠
之流。我前些天留你下来实属无奈,若我不这样做,你就要死了。这几天风声平息很多,偷偷送一个人出去虽然冒险,但也未尝不可。你家在哪里,如果你是被掳过来的,我送你回去吧。”
语冰怔住了。霍礼暗暗感叹,这样近距离看,她那双眼睛愈见漂亮,像是上好的琉璃,流转间甚至隐有星光闪烁。
原来美人不冷着脸的时候别有一番滋味,看来活色生香说的没错,美人总归活泼一些更好看。
霍礼亲眼看着那双美丽的眸子像燃烧至死的流星,骤然发光,然后又一点点熄灭。她不知道想起什么,又恢复曾经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低头,轻声说:“我已经忘了,我没有家。”
虽然同样冰冷,但刚才她是漠不关心,现在却增添了一份伤感。让这么漂亮的美人伤心实在是罪过,霍礼单手就将语冰纤细的手掌包住,怜惜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没事,以后,我这里就是你的家。”
霍礼说着俯身靠近,语冰肩膀瞬间紧绷起来。语冰脖颈修长,锁骨纤细,像无助的白天鹅,瑟瑟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霍礼的呼吸扑在语冰脖颈上,然而,他却没有再继续。
霍礼伸手,将她耳边一缕碎发梳理整齐,轻轻放到她身后。霍礼微微错眼,发现语冰瞪大了眼睛看他,里面的神情诱人极了。
霍礼微笑,把她的鬓发整理好,说:“我没有强迫女人的习惯
。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说完,霍礼就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披风往外走去。他推开门,外面的风猎猎卷入,将他的纯黑披风扬起。霍礼背对着她系好披风,说:“你穿的轻薄,不必出来了。”
属下没想到三爷进蔽月院没多久,竟然又出来了。属下快步追在后面,颇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三爷,您不在蔽月院过夜?”
霍礼语气轻飘飘的,在夜风中倏忽而散:“还不到时候。”
属下皱着眉,表情越发怪异了。他像是郑重起来,肃了口气,问:“三爷,您该不会对那个女子动了真心吧?”
“真心?”
霍礼听到这两个字,自己都笑了,“我竟不知道,我还有真心。”
属下疑惑:“您不是为了语冰姑娘吗?”
“怎么会。”
霍礼呼吸着大漠干冷凛冽的空气,说,“我怎么会像那些愚蠢的男人一样,被一个女人冲昏头脑。我本以为江子谕不一样,没想到今日一见,他和普通男人也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