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
最近城里又洋气了一些,很人家里都开始养花。走在街上一条路过去,不论有钱的没钱的人家,窗台上或多或少都放了几个花盆。据说起因是这两年县城在不断地搞开,前段时间有几个非常有钱的洋人想来这边做投资。为了和当地的人交朋友,他们汇集不少县城里的有钱人办了个什么舞会。那些有钱人带着老婆去参加。舞会上,女人们听那些彬彬有礼的洋人们说他们那儿的人都喜欢养花,于是就把这当成了一种时尚。最后流传开了,没钱的也纷纷开始效仿,最后变成了挨家挨户都开始养花。女人出门,你家要是没几盆花还得被人笑话跟不上潮流。那几天县城里所有的花店都被抢购一空,花的价格一度飞涨。结果就是,我们村里的人现了这个商机。他们草席也不打了,地也不犁了,挨家挨户都开始种花,什么都种,哪里都种,种得院子里、田里全是花。
用我娘的话来说就是:去外面的路上走一圈,眼珠子里都要长出花来。
半夜,山里冷的要命。
外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仿佛环绕着整个村子的山峦都在那一片漆黑中睡着了。我朦胧中听见门外忽然传来了急急的敲门声,有人在喊我爹的名字。我爹动了动,随后我娘也醒了,轻声问我爹怎么回事。我爹和她说了两句后起床往外走。
外面的灯亮了,我听出那是村长的声音,他和我爹快地说了些什么。我只大概听到一个字:雪。
村长走后,我爹回来打开了屋里的灯。我娘坐了起来,看了看墙上的钟。
“才刚三点,咋回事儿?”
我爹呼出一口气,“外面下大雪了,今年轮到咱家铲雪。”
我娘说:“你还去城里,我去铲。”
我爹坐进被子握住她的手。
我娘问:“外面下得多大了?”
“快半尺深了。”
他俩又坐了会,外面忽然传来“啪”
的一声。这声音不大,却很刺耳。紧接着隔壁的狗就吠了起来,连带着惊起几声乌鸦叫。我爹跑出去一看,门外用水泥砌成的大水槽竟然冻裂了,里面的水从裂缝里哗哗地往外淌。
这下谁都睡不着了,连我和兴荣都开始穿衣服起床。我们一家在院子里处理了一下水缸,然后扫了扫门口的雪,就坐下来吃饭。我爹就跟我娘念叨水槽的事儿,我娘就说等雪化了敲掉再做一个。
吃完早饭,我娘给我戴上草帽,围好围巾,又看了看我脚上的棉布鞋,和我爹说今天进城了记得给我买双雨靴。我爹点头说知道了。
今天雪太大,没法骑车,只能走路。
“你走爹踩过的地方,知道了吗。别把鞋子弄湿了。”
路上,他握着手电筒,一直走在前面提醒我。
“知道了,爹。”
尽管这样,这一路走来我的鞋子也还是湿了,水透进棉布鞋,我的脚指头被冻得没了感觉。
到了学校,我和我爹说我脚冷。
“湿进去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有些无措,“走,先走进去。”
学校的门已经开了,老师办公室的灯亮着,但教室里还是黑漆漆的。我爹陪我走进教室,打开了教室里的灯。他让我坐到位置上,然后半跪下来脱我的鞋子。他脱鞋子的手法没有我娘温柔,抓住我的脚踝就能毫不费力地把我整只脚抬起来放到他腿上解鞋带。
他脱下我的鞋子后,拿起来把手伸进去摸了摸,然后帮我把另一只也脱了下来。
“很冷吧?”
他用那双比我的脚还大的手握住我的两只脚搓着。
我的两只脚有点不愿意离开他的手,“爹,你要去工地了吗?”
“还早、还早。”
他把胸口的拉链往下拉开一点,把塞在里面的围巾翻出来,拿起一头绕着脖子转了几个圈,取下自己的围巾把我的脚裹住,“你坐着不要动。”
“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