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
“我也会吗?”
他玩笑着说道:
“你现在和爹靠在一起就很臭了,回家得好好洗洗,不然你娘要把我们赶出去。”
我爹会先把我接到工地,给我找个工人休息的地方,让我坐下等他。说是休息的地方,其实也就是在不露天的地方放了几块砖头当凳子。他告诉我千万不能乱跑,我表面点头,其实压根坐不住,工地里的挖机对男孩子来说是很新奇的东西,那根粗壮的机械臂和坚硬的挖斗有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魔力。我自己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也学样子搬几块砖坐下,那台挖机的挖斗每次伸向地面,我心里就念着:
“哈哈!这块土要被挖起来了!”
我爹走的时候我看挖机,他下干完活来找我,我还在看挖机。
离开时,我边回头边问我爹那是什么,我爹回头看了看说是挖机。我就问他明年能不能不换摩托车,换挖机带我们来学校。他说挖机贵,先换摩托车,以后再慢慢换成挖机。
当天晚上回家,刚从车上下来,我就火急火燎地跑到饭桌上和兴荣说今天在工地里看到了一台挖机。他问我是什么东西,我就给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说可大了,有个手臂能把地上的土全部挖起来,有个人坐在里面开,下面还有两条会滚的链子,说着还用手比划挖土时的样子,嘴里呜呜呜地学声音。
“就像人的手臂一样。”
兴荣听了就吵着要去看,我爹说要等下次带我们进城里玩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嗯。。。中秋节吧,到时候给你们买月饼。”
我们高兴地又跑又叫,围着桌子转了好几圈。
后面很多天我觉得老看挖机也不太好,就坐在工地里写作业,写一会作业看一会挖机。通常是我爹下班了,我的作业也写完了。有时候写得快,我也要等我爹走过来了,再把最后一道数学题的答案填上。那感觉就像是我和我爹一起下班了一样,我再次为自己逐渐像个大人了而心中窃喜。
那天中秋节,我娘和我爹商量好了,我爹自己先去工地,晚点她带我和兴荣去城里。
二十几里的石子路对山里的孩子来说不算远,等下午太阳稍微小点,我们就出了。
我娘挎着个篮子,她今天好像精心打扮过,她挎着篮子,篮子里是那个布包,身上穿着那件极少穿的白色棉麻上衣,裤子也换成了牡丹花样的大摆裙。
兴荣偷偷摸摸地和我说:“娘今天好像很高兴。”
我问:“为什么?”
“因为娘以前高兴的时候都会穿这件衣服。”
娘听到了我们说的话,走在前面笑盈盈地说:
“娘当然高兴啦,今天你们爹说晚饭要带咋们去面馆吃面。”
“面馆吃面!”
“是去十里香哦!”
“呜吼吼吼!~”
我和兴荣对视一眼,互相搭着肩膀的手带着对方扭动起来,嘴里出毫无意义的声音。以前去城里玩,回来的时候听大人说过,十里香是大部分人都去不起的面馆,这个去不起不是付不起钱,而是城里所有面馆就它开得最大,也最贵。据说平日里出入的都是一些有钱人或当官的。
走到一半,我娘看到路边有绣球花,就过去摘了一朵,说要送给爹。
我娘是从其他村嫁过来的,她和我们说要娶她们村的姑娘有个规矩,就是第一次去的时候要摘一朵很大很漂亮的花,花越大,代表越诚心,当初我爹送她的就是这种花。
我们问:
“爹当年摘的那朵有多大?比这个大吗?”
我娘转着眼珠子回忆了一下,说:
“那可比这大多了。”
我们就闹着也要摘,我娘就笑着看我们。等我们把自认为最大最漂亮的全摘下来时,我娘那篮子都快装满了。
两个小时后,我们来到城里。现在离晚饭还有段时间,我们就去了我爹在的工地。兴荣也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挖机。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挖机停了,那个工人从里面下来喝水,我们两个孩子就凑到挖机旁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