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渡倏地收回手。
下一息,他没有了一点耐心,像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一般,广袖一挥,所有的物件全都入了他的乾坤戒。
他转身毫无留恋地朝门口走去。
行李既已全部拿走,破败的地方也没有了再存在的必要。
站在院子中,一枚烈火符出现在了君无渡的指尖。
只要默念口诀,符箓便会让这破败的地方变成焦炭,不复存在。
此时,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去,带了深秋冷意的夜风吹皱他脏污的长衫,撩起了他如墨般的长发,露出了他紧绷得犹如利剑的下颌。
他抬眸,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居住了大半年的地方。
像是已经看到了火苗窜起后,这里化作焦炭黑灰的模样,就像那场烧死南枝的大火……
拿着符箓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却又短暂得好像只是因为山风太过凌厉,吹动了符箓而已。
可是,下一瞬,黄色的符箓消失在了指尖。
君无渡转身大步离去,衣摆急速翻飞间他决绝得毫不回头,就连下了禁咒时都没有再回头,干脆利落得没有一点留恋。
天色渐亮时君无渡回到了天玄宗,踏入春山烟欲收看到满眼的锦叶晚绿时他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百年对他来说不过像弹指一挥间,可这次明明出去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竟好像离开了许久。
他在纷纷扬扬的梅花雨下站了许久,直到陡峭的寒风
凉透了骨缝,他才缓缓提步朝里走。
他一身脏污,一双看不出颜色的长靴在大殿回廊上留下了一串串的乌黑脚印。
可是他却并不在意,又好似根本没有发现一般。
直到回到屋子里路过铜镜时,他倏地皱了眉头。
连连念了十多次洁尘决都还嫌不够似的,转身穿过回廊来到了后面的莲池。
脱衣衫时,那些早已干涸的血液将衣衫与伤口粘连在了一起。
起初他还忍着,可是到了后来,他没了耐心,咬着牙生生地将衣衫从伤口中扯了下来,连皮带肉,鲜血顿时又冒了出来。
尖锐的剧痛让他浓密的睫毛簌簌颤抖着。
可他脸上却依然冷得没有一丝动容。
他甚至不管不顾那浑身血淋淋的伤口径直就走下了池子里。
这池子是天然形成的万年寒潭,即便身体完好无缺没有任何伤口,被这样的寒水浸体也会难受异常。
更别说如今君无渡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皮开肉绽血肉翻飞,在这样刺骨的寒冷里裸露的伤口就像是被万千的尖针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扎着。
他低垂凤眸,任由着刻骨铭心的剧痛席卷全身。
直到洗去一身脏污,直到骨头缝都渗着凉意,直到那伤口已经疼到了麻木,他才缓缓扶着边沿站起身。
高大修长的身躯缓慢地走出水池,他低头喘·息时,修长莹白的脖颈青筋暴突,好像每一步都用尽了全力。
伤口的皮肉已经泛了白,穿上衣衫时他
的手指颤抖得连带子都系不住了。
扶着扶手一步步朝前殿走去时,他走得很慢很慢,身后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薄雾袅袅中君无渡终于走到了偏殿。
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疲倦,他闭上眼以为自己能睡个好觉时,过了不过半个时辰他便睁开了眼。
他已经许久没有回来,应该监督弟子们的功课。
下一息,他缓缓起身穿上外袍,直到衣领叠得又高又紧确定没有任何纰漏时,他来到了炼剑石旁。
只是似乎他来得太早,这里竟没有一个弟子。
他负手站在悬崖边上,望着烟雾缭绕的山间,看着太阳一点点地从天边升起,直到天光越来越亮时,终于传来了嘈杂。
他回头,看见三三两两的弟子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
一看见一身黑衣的君无渡时,这些人明显愣在原地,呆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行礼。
更是有新入门的弟子一听说是玉宵仙尊,激动地同手同脚差点踩到衣摆摔在地上。
能加入天玄宗的弟子,基本都是慕名修真界战力第一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