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闯惋惜他,他却说自己很幸运,一个边关孤儿,却得到了胥吏、戍卒、农夫和洗衣妇们最大的善意。
既如此,玉壁、京师和并州,又有什么分别?
守住脚下的土,就是他活着的意义!
季如光一抬头,看见雷闯站在自己面前。
“季头,我们先走了,你要是有空,就替我去看看我家那小子”
“他今年已经五岁了,我还没见过他。”
说完,雷闯笑笑,转身走向了大漠。
“老雷!你们去哪儿!朝廷的调令下来了?”
季如光大声喊着。
雷闯没有回头。
而雷闯身后,刚刚那数十位与他一同劈砍夜狰的袍泽,也在依次向他拱手道别。
他们鲜衣怒马,缓步走向远方,可季如光却怎么也追不上。
“你们等等我!”
“季大哥……”
季如光一回头,现娜娜竟也站在光里,脸上挂着泪。
“季大哥,对不起。”
“你镇守神殿,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季如光听不懂。
娜娜却没有解释,她只是轻轻开口,念出了几个句子。
“遇明而生,遇明而死。当无寿者相,如光照无间。”
什么意思……
“季大哥,我也要走了,对不起。”
到底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季如光想上前拉住娜娜,一伸手,却扑了个空。
等他反应过来,手心里只剩下了一滴晶莹的泪。
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剩下的,是满眼的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气味,四周鸦雀无声,那是一种绝对的寂寞。
季如光推开压在身上的层层碎石,终于看到外面射进来了一线幽光。
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段,一路上,竟什么都没有现。
天空中的空洞消失了,娜娜消失了,只剩下那件鸦羽大氅,那些身受重伤的神使们不见了,连神殿里那几头庞大的夜狰也没了踪影。
厚厚的,焦土组成的条条隆起,不知从何而来,纵横交错的钻进神殿的石质地板之下,仿佛巨大植物的根系。
季如光没心情去研究那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