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湖猫腰靠过来,压低了声音,“想起房本藏哪了?”
陈大海跟没听见似的,但也压低了声音,“我这眼看要出院回去了,头一两个月走不了路,那小丫头指不上,傻小子还得上学,再说也是外人,我要想恢复快,天天得吃营养餐,喝骨头汤,还得擦身按摩,我琢磨着,你得给我找个人专门贴身伺候我。”
陈湖下意识抠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口袋边,“你是要雇保姆?”
陈大海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我要找老伴儿!”
陈湖因为无法在第一时间呈现出与内心相一致的准确表情,显出几分扭曲,“现在老太太相亲,要彩礼要的比小姑娘还多,还得要求对方工资多少有没有双保,哪个没钱拿还要免费端屎端尿,”
他屈指敲敲自己脑壳,“你是说也找个老年痴呆拎不清的老太太?”
“放屁!”
陈大海斥骂,“我还没说,长相不行身材不好的,我还看不上呢。”
陈湖无语,“那你说说,人家图你啥?”
陈大海没收住声,“我有房啊!拉磨的驴脑袋前头还吊根胡萝卜呢,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傻儿子!”
*
陈藿站在厨房里,从一个黑色塑胶袋里,掏出便利店里这个月的临期处理商品。
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装袋里,有一包紫色的软糖,她手指蜷缩了一下,指甲在包装边缘锯齿状的撕口上轻轻的刮了刮。
恒一赤着上身,佝偻着腰站在厕所的洗手台前,拿着一把推子,几下把长长了的头剃了个利落干净,只留短短的一层毛茬。
他拿毛巾扫落肩背上的碎,又跟金毛犬似的甩了甩头,走出来从包里拽出一团东西,吭哧吭哧的走进厨房。
听见动静,陈藿猛的醒过神来,把软糖扔回去,信手拿了一包饼干,撕了包装机械的咀嚼起来。
恒一也没说话——因为上次偷狗不成反被逮的事后,杨勇说不带他玩了,后来杨勇身边的人和他说,是因为陈藿找了杨勇,说有这赚钱的好事,为啥不找她陈藿而找恒一,气得勇哥当场给了陈藿一巴掌,脸肿得城墙一样高。
恒一听完就回来和陈藿吵了一架。
单方面吵,陈藿从始至终没理他。
于是自尊心接二连三受到冲击的少年想不通,自此开始了和陈藿之间的冷战。
恒一灌了一杯水,自顾自的把裁剪好的厚纸壳用胶带绕在两只手腕和小臂上,又用两只厚运动袜,剪开头部,袖套似的套在两边手臂上包住底下的纸壳。
陈藿微微蹙眉,不知道恒一是要cos变形金刚还是怎么着。
欲言又止。
恒一桀骜的斜一眼陈藿,带点故意挑衅的神情,目不斜视的抓起外套穿上,遮住了胳膊,往外走。
风有些凉了,一场秋雨一场寒。
树叶黄了些,落叶铺满半片街面,西涌这地界就显出些萧索来。
恒一拐了一个弯,再拐一个弯,没见陈藿喊他,信息电话也全无,心里更气了。
远远看见陈鹏手里两根签子挑着一块钵仔糕,豆芽菜似的和一群六七岁的小孩蹲成一个圈,看一个澡盆里装的五彩斑斓的小金鱼。
澡盆旁边是钓竿和小桶,五块钱钓十五分钟,鱼饵也不给,专门骗小孩钱的。
恒一胸口憋着气没地方撒,抬脚照着陈鹏屁股踹了一脚。
陈鹏踮着脚尖重心不稳,瞬间膝盖点地,扎进澡盆里洗了个头。
钵仔糕掉水里,一群饿傻了的金鱼群起而攻之,大快朵颐。
“诶诶!这鱼不能吃,干嘛呢!”
老板在旁边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