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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酒狂(第3页)

只见他额头上青筋四起,双目反白如珠,口中咬牙切齿,两手狠握如锤,千万长长的白在半空中如丝如针,一根一根锋直如刺,恍如偌大的一片鬼爪。

这一时这一刻,他凶神恶煞,面目十分狰狞。他说话的声音也嘶哑起来:“你这小子一肚子坏水,我要用你的血来祭这七七之约。”

那声音阴沉沉如鬼叫,令人不寒而栗。只见他一跃而起,纵在半空,半空中飞出一脚,大叫是万钧飞足,那万钧飞足恍如泰山压顶,又如巨陨飞坠,出万千威力,烈气直轰大地,似乎要将那片竹林踏为平地。只见洪天一声巨响之后,飞沙四溅,尘烟一片,百根千根竹子一一杆断枝折,落叶飞天。一片茫茫灰尘,扑地冲天,舒如云开散如水倾,将一片竹林吞没。尘烟仆仆,如阵阵仙雾。只见他半空中一阵狂笑,音响如雷,亮如洪钟。他在空中快步如仙,轻轻似一飞燕,迎风迈叶,一路东去,不知所向。

尘烟渐渐散去,林中一片狼藉!一个足有半个山大的脚印深深地烙在大地上面,入土七尺,方圆几里。

我一动不动,立如一木,面色如铁,目不转晴的——愣愣地干瞪着,嘴巴微微张开,一副大惊若愚地样子。那木札趴在大石上面,手中拎一条剥了皮的香蕉,张开大口,那双古怪的眼晴一会望望天空,一会望望那大地上面的大印……九舞郡主和他们两个一样,上是飞沙,面上是灰尘,衣上是黄泥,脏兮兮如一个小乞丐。她瞄了瞄那定如石块的木札,又瞄了瞄呆如木头的我,这两人十有八九是让吓坏了,不由“扑哧”

一句,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不知那七杯老儿的神通,当年以一人之力对战巫山老鬼、天山老君两位神功大侠,中旷世奇毒亡魂丹却如吃旷世美酒,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我们这回切切是大开眼界了。

话说那七杯老儿一路乘风飞步,轻如鸿毛,凌如飞鸦,不知中已过几片青山,当下来到长安城内一家小酒店中。店中没有一个客人。桌子已抹干尽,登子已放正齐,正是酒家打烊时候。

“你这是赶上吃酒的时间了。”

一个小二欣欣迎了上来。

七杯老儿昂一笑,趾高气扬的,从怀中掏出他那喝酒的家伙——象牙杯、青铜杯……七个杯子,一一都抛在桌子上面,大声说:“小二,将这些杯子都充作银两,给老子把你们这里最差的酒都搬出来,让我喝个痛痛快快。”

小二见到那些似乎金光闪闪的杯子,大惊不己,又欢乐若狂,说:“这位爷——这些都是价值不菲的杯子,你就这么丢来当银两?只怕倾光我这个小店的所有上乘的美酒,都不抵这个数。”

“闲话少说。这些杯子无非一些垃圾,用这些杯子饮起洒来,一不洒脱二不快活三不配酒。快去搬你这里最差最难喝的酒上来,记住,是最差最难喝的酒,你爷爷我一会快活了,这些个金杯玉杯全归你。”

那边的掌柜三两步走过来,笑面如花,乐不可支,对那小二叫喝:“笨蛋,没听见这位爷的说话?快快去搬酒来。”

又叮咛道:“去搬最差最难喝的酒来……”

边说边盯那些杯子,两个眼珠闪闪亮。

“快,快,快——”

七杯老儿迫不及待了,似乎已闻到阵阵的香乎乎的酒气,口中的喉头一上一下咽起来。

一会儿,那小二便抱来了十几桶酒。

老杯老儿打开一桶酒,痴痴地嗅了几下,不由神飞色绽,啧啧称好。忽地又板了面孔,冲那些小二喊:“你这酒杯小如芝麻,喝不爽,给我取几个大碗来。”

小二慌慌忙给他端了十几个大碗来。他急切切的将十几个大碗都注满酒,一大碗一饮,一干而尽。十几碗酒过后,他却色如木板,又冲小二大喝:“你这酒碗豆点般大,喝不痛快,快给我取几个大盆来。”

小二急忙忙给他捧了十几个大盆来。他飞快地将那些大盆都倒满酒,举盆便饮,酒水落襟,一连喝干了几盆。他还是不现悦色,面不红耳不赤,无一丝醉意。他飞起几指,将那些大盆一一击落在地,只见那些酒水扑空四溅,飞飞洒洒,如线如条,点点滴滴,四处酒花,洒落一片。他又掀开一桶酒,这回是倾桶大喝,那些酒水咕咕入他肚中,他渐喝渐有兴趣,面色欣欣起来,刹时扬袖大笑,欢欢快快唱了起来:

“喝酒好,喝酒妙,喝酒呱呱叫。悲也喝,乐也喝,一醉销千恨。”

唱几句,又是大笑几声。又举起酒桶来喝,桶中酒水不尽人不休,喝干一桶酒,两颊微红,长眉细锁,哚哚舌头,又唱起来——:

君好美色,官好权势,

兵好功名,平民好利,

武士好义,可泣可泣。

天下之人,好赌如命,

好酒如痴,好财如瘾,

好色如性!好斗如狼,

好闲如猪,好杀如麻

——可笑可笑。

人生在世,欢乐如狂,

悲痛如疯,欲念如痴,

烦忧如疾,愤怒如火,

哀怨如恨,闲愁如焚

——可悲可悲。

……

唱到这里,又呵呵大笑一阵,单手举起酒桶来倒口便喝,一双秀目笑眯眯的……他已经面红耳赤,已有些醉乎乎的了,口中又朗朗唱起:

我轻笑——笑世人多争,争名争利争权争势争地位,不如不争——喝酒。

我大笑——笑世人多贪,贪富贵、贪荣华、贪官职、贪美人、贪功名,不如不贪——喝酒。

我长笑——笑世人多敬,敬天敬地敬鬼敬神敬祖敬帝皇,不如不敬——喝酒。

我狂笑——笑世人多忧,忧天忧地忧国忧民忧人忧己忧穿忧吃,不如无忧——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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