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说着将两只促织放在一起,又聚精会神道,“公子,你看,这巫山老鬼,怒目凶相,斗气汹汹,那天山老君,神眉秀须,威风凛凛,二老顶峰对峙,纹丝不动,就像两块千斤巨石,它们是在比试内力,你看这碗里碗外全是杀气……打起来,打起来,这巫山老祖好利害,一个莽蛇大法猛如吞海之势,将那些个庞岩巨树击碎击残,刹时间,尘烟漫漫,沙石滚滚,噼噼啪啪,哗哗啦啦,轰轰隆隆,什么声音都有。那天山老君也好威凤,一个冰天大法凌如崩天铺地,将那些杂草野木全冻成冰。只见,百鸟匆匆忙忙向四方飞散,百兽惊惊慌慌向六路奔去……好个万分精彩,每一招都有致命之秒,每一掌都是崩山之劲,掌气凌厉,拳风锋芒,那拳头如万马齐奔,那劲掌似千军共舞,两大侠直打得不分踪影,四只手恰似千龙万蛟,其招无穷。
“现在已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回合,它们已经打了三天三夜,皆已精疲力尽,渐渐施不出招来。你看,”
我望了望十三金,暗暗一笑,又全神贯注地看着碗中,“这巫山老祖气喘吁吁,真是个糟老头,累了个踉踉跄跄就要趴地。那天山老君大汗淋淋,真是个老不死,也累了个摇摇欲坠。不愧是大侠,巫山老鬼从地面抓起一把烂泥向天山老君洒去,天山老君飞快地转身向巫山老君放了个屁,它们咬在一起抱作一处,用拳头打用脚踢,又扯头扯衣袖,还互相朝对方吐口水,那巫山老鬼用七寸毒指插进天山老君的鼻孔,天山老君就用寒冰爪抓住巫山老鬼的舌头……谁知七寸毒指奇毒无比,天山老君惨叫一声,一命呜呼。可怜这巫山老鬼也成了哑巴。”
我说到这里,有点口渴,又喝了杯茶,再望那碗里,那银岩色的促织已死翘翘,炭灰色的促织也肢残半死。
店中的人听了个入迷,许久才回个神来,便是那玉郎真君也听得津津有味,暗觉其中妙趣横生。
“哈哈,”
巫山老怪低声笑道,“如何,是不是我赢了?”
面上颇有几分神气。
“这毛头小子比我还会捞磕。”
黄河老妖一个劲地笑,笑都不出声来。
“这小子这般无忌无畏,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仙鹤老祖道。
天山老君却道:“老夫怎么就觉的这半晌都在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指着耳朵骂呢?”
说完,一阵大笑。
“你输了,我赢了。”
我站起身来,向十三金作揖告别,“公子,再会。”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一路走好。”
十三金起身送别。
我迈开大步,就要向大门走去,那边的大疤汉连忙叫住:“休走。小子,你可敢和我玩一局啊?”
我转身迎上去,道:“我这里只还有两个促织,并无分文,你和我玩什么?”
“这样,就用你那两个促织玩一局,你若不可胜出,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小弟,你看,坐下的都是我的弟兄。跟我龙飞混,你前途无量。”
原来这龙飞是这心思:这小子敢用惊天四老的名号寻乐,必是胆识过人,不如收作小弟,日后定会大有用处。
“好,玩!”
我当即坐下,从怀里又取出两个促织,分别放进两个酒碗里,这一伙人都凑过去看,还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好家伙,这青色促织的爪足又长又粗,利如刃边,尖如针刺,皮硬如甲,个子强壮,必是长胜将军。”
“真勇士!这苍色促织呆若木石,似在暗运神机,气势非凡,好像一只铁促织,肢足粗壮,甲壳坚硬,两目定睛,仿佛要像飞电一样出击……”
“它们可有名号?”
我便道:“这苍色促织嘛便是‘一鹤归天、云中鸟人’的仙鹤老祖,青色促织嘛则是‘黄河疯子、九曲神经’的黄河老妖。”
这个时候,黄河老妖神不知鬼不觉地飞过去,暗自偷笑,满怀期待地要看热闹。他又挤不进人群中去,便轻轻一跃,跳到房梁上面,两脚钩住房梁,从半空中吊下来,那两只小眼睛骨碌碌直打转,向下方那碗中的两只促织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