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骑长们大喊道。
铁游骑翻手绕过铁脊箭,在箭袋远端抽出另一种箭——火油箭。他们轻车熟路地将箭头停放在火把上,被胶油浸润的麻布“唆”
的一下燃烧起来。
“上弦!”
别贵木大吼着,角弓满月,箭上火焰在他的面前腾起,火光从面盔的一线裂口涌入,填满了盔内的黑暗。除了被风扯平的火光,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抛射!”
别贵木竭力平息心中惊撼,而后毫不犹豫地放弦。
霎时间火光冲天。
上千支燃火的箭腾空而起,阴云被火烧般染红了半边天。战马漆黑的瞳子里倒映着耀眼的红光。军阵前,汗王一脸凝重地望着远方的火雨,他紧紧扯住缰绳,铁掌拍在汗青宝马的脖颈,安抚它的躁动与不安。
赤浪开始下沉。
大地被点亮,火烧云从武士眼中渐渐消失,赭红色尘烟下翻涌着一道道黑色的狂浪。别贵木脸色变了,怒潮般的压迫感真正的扑面而来,两者相隔百米之外,可他却看清了野牛目中浮闪的火光,不对!更像是嗜血的凶光!
赤焰穿风而落,如瀑布般拍击在野牛身上,分不清是血雾还是毛的火星,成群的黑色野兽扑倒在地,无数头野牛惨死当场,然而……它们没有一头是被箭射杀,全部都是在失去平衡后被身后翻涌的兽潮践踏而死。
巨兽出撕人心扉的咆哮。
别贵木翻手再取一箭,他来不及去想是不是落箭的火雨激怒了这些野兽,因为他们之间……实在是太近了!
“左右绕开!把箭都射出去,平射!”
军令出。
“左右绕开!快!把箭上弦,都射出去!平射!”
百骑长们竭力大吼,平整如面的军潮顿时从中间割裂,化作两支骑军欲要沿左右兜出平切的圆弧。
极其娴熟的骑射姿态正在铁游骑的骑军中不断上演。
引箭上弦,拉弓满月平指侧前,无比沉重的吐息声中弓弦炸裂之音此起彼伏,铁脊箭寒光在原野上不断闪烁。在震碎河山的马蹄声中,铁游骑将箭一一送出,而后如蜿蜒的蛇躯一般在大地匍匐穿行。
血花在正前方炸开,苍白的角勾铲入草地,最前方的野牛被利箭射中失去重心,而后方的野牛却毫不畏惧地从血雾冲出。
“这些畜牲都不怕死吗?”
铁游骑红着眼惊喝。
“再绕!跟紧前面的人!”
有骑兵在大喊,而后又有人接上重复着喊,从骑军的队传话到队尾,一直到最后一名放箭的骑兵。
可那名骑兵什么都听不见,野牛群已近在咫尺,洪水滔天般的蹄声湮没了一切。他的战马被苍白角勾撞飞,铁脊箭应声落地。
三轮齐射,近六千支箭。
骑射的铁游骑还没有感觉到战场上浓浓的血腥,因为期间伴随的轰隆的蹄声、呼啸而过的风和麻的虎口,这些事情无一不在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这不是冲锋,仅仅只是骑射。
铁游骑的本阵中一片寂静,静得连风声都是那么突兀。汗王列于阵前一言不,浓郁的血腥气顺着风,抚过每个人的鼻尖,闷如夏季雨后的湿润,令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距离上一次如此大规模地齐射,还是十三年前的大荒平乱。
……
“将军,情况不妙,据斥候回报,那些黑影不是人,而是野牛。”
另一位千骑长不知何时靠了过来,是弘山业的声音。
可戈没有回话,默默注视着不断迫近的黑潮以及与其纠缠的铁游骑。火烧一样的天边早已黯淡,最后一支火箭在原野上终于化作一缕灰烟荡向远方,军阵前的骑兵们只能看到中间一股浓郁的黑,还有左右不断腾挪的火光。
“将军,需不需要再派一队骑兵?”
静默一阵,弘山业忍不住道。
“冷静点,如果只是野牛群,有别贵木麾下的骑兵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