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忧放心了,重新拿起食箸吃面,这回可就吃的更加珍惜了,司马迁应当也是听到这面得来不易,跟卫无忧赛着吃。等两个孩子都打饱嗝了,这瓦罐总算是见了底。
温室中,炭火偶尔发出细微的声响。
南风已经带人退了出去,案几上留着一壶刚泡制的大麦茶,帮着吃多的孩子消消食。
两人静坐小半刻,司马迁便开口:“无忧,你该练字了,今日司马先生和东方先生的赋还没背下来呢。”
卫无忧生无可恋脸:“才吃饱饭呢,休息一会儿吧。”
“……我们已经休息两刻钟了。”
卫小四是真的不想练字,他对自己的要求向来都是从实际出发的。
不论是小篆还是汉隶,首要是认识,理解能懂意思,其次是会写会用,至于好不好看,那对他没有多大意义。
甚至,他觉得字越丑越没文采,自己才越安全呢。
小萝卜丁歪在坐榻上,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先前陛下借给我那块地,趁着小雪消融,刚叫人种上栽培绿肥,我得去瞧一瞧。”
司马迁没听说过“栽培绿肥”
这回事儿,卫无忧索性又给他解释了一番:“这种植物绿肥种上之后,对地力的恢复特别好,有些能叫荒地起死回生,而且不会占用农耕季节,只需要在收麦之后穿插种上几个月就好。”
绑着
哪吒头的半大孩子闻言,很快就心动了。
他还没见过初冬雪后开始种植什么绿肥呢。
干冷的天儿,山风顺着耳旁吹过,连吸气都是凉的。
他们带着人一路往田间去,到了崖上刘彻给的那块地头前,都可以望见上林苑内还未消融的积雪。
雪越往秦岭内越大,地面林间一片苍白,再往里头只剩下苍茫一片。
卫无忧裹得很严实,蹲下身像个小圆球,正在费劲地查看绿肥的生长状况。
司马迁蹲在一边:“怎么样?”
卫无忧笑道:“我也不认识,我就看看热闹~”
司马迁:“……”
好嘛,他是被骗出来了。
虽然懊恼于上了小不点的当,但出来一趟有了不少新见闻,司马迁还是十分欢喜的。
就比如说卫无忧正装模作样查看的这种冬日专用的绿肥。
它叫做鼠茅草,陕西一带天然生长着,也不必庄户们费心再去寻种子。
卫无忧拨弄着土地:“这小东西可神奇啦,若是六七月份播种,温度太高它是不会萌发的,就得深秋初冬,给它随手种进土里,明年春日就绿成一大片了。”
司马迁认真听着,正要再提问,上林苑内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马蹄声。惊得林中偶尔有一些细微响动,当是御苑内的野生动物们被吓到了。
两个小家伙都愣住了。
卫无忧扭头看向南风:“上林苑内那么大的雪,还有军营士兵在里头演练嘛?”
南风犹豫了一下:“是陛
下听闻这一带有狐出没,起了兴致,要来御苑内围猎。”
卫无忧和司马迁对视,默契的没有开口吐槽。
很快,有一道领先的马蹄声靠近,马背上的人正是刘彻,似乎是锁定了猎物,皇帝陛下很快从箭筒中抽出箭矢,搭弓射出之后,这头便听到利刃穿破长空射中什么东西,紧跟着传来动物的嚎叫声。
卫无忧:“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不像是狐狸叫?”
司马迁:“肯定不是狐狸。”
南风淡淡:“应当是熊崽子。”
话音落,卫小四还没反应过来,远处便有秦岭黑熊愤怒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南风又补充:“今冬来的突然,秦岭黑熊应当还没有冬眠。陛下这是射错猎物了。”
一时间马匹嘶鸣,双熊狂吼。
禁军高喊护驾的乱象中,司马迁不疾不徐掏出随身的小本,写道:“帝喜骑猎,一年猎四次,分为春猎,夏猎,秋猎与冬猎。元朔六年,陛下猎狐不中,误射幼熊,惹母熊遁逃而去。”
卫无忧:“……”
不愧是你,春秋笔法的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