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大喜,只觉得此前小瞧了眼前这个少年状元,玲珑心思,果真是玲珑心思。
“王爷是蔺大人的心腹,若真要扔了大人做颗废棋,又何必答应大人半月时日筹银两,”
顾望之细细分析道,“想来只是为了给大人下个难题,瞧瞧大人是否能破了如今的困局。故这法子虽是望之出的,大人只可往自个儿身上揽便是,好叫王爷知晓大人是可堪大用的。”
蔺磊自然是求之不得,虽说天下没有白掉馅饼的事,可如今顾望之的法子能解燃眉之急,他自然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只连声道:“此番便多谢顾大人了,此后若是有需要蔺某帮忙之处,定当义不容辞。”
顾望之拱了拱手:“蔺大人言重了,下官人微言轻,不过一点管窥蠡测,想卖大人一个人情,往后官场之上便求大人多多照拂了。”
“这是自然,自然。”
顾望之这般心思,又是魁出身,自然前途无量。
喂到嘴边的饭吃起来自然容易,顾望之给了法子蔺磊便是再蠢笨亦步亦趋总该是会的。赫连璟不曾想到户部反将一军把赈灾一事砸到了吏部头上,眼下正为调动人手之事愁。
许铭卿翻了翻手中的经史,正同苏既白聊起此事,不由冷哼一声,“他倒是个会用脑子的,轻飘飘一本折子,便叫六部都乱了套。先前未曾瞧出蔺大人竟有这般筹谋。”
苏既白笑了笑道,话中似有深意“此番行事,倒不似蔺大人的风格。”
顾望之笔尖一滞,并未多言。
“不是他意思,便是那位的意思,”
许铭卿眸中厌恶之色更甚,“我素来瞧不上玩弄权术,精于算计之人,有这般头脑不念着如何为天下苍生着想,倒在这搅弄朝堂诡谲。”
翰林院好几人都是原先紫竹林外许铭卿的追随者,皆是自诩文官清流、旷迈不群,如今见百姓尚在水深火热之中,朝堂却被有心之人闹得乌烟瘴气,更是义愤填膺,纷纷迎合。
“诸位,如今尚在翰林,还需小心行事,谨言慎行的好,莫要叫人落了口实。”
顾望之好言相劝道,她心中是偏向这些纯臣包袱,心系天下之人的,可如今的形势万万容不得他们在同紫竹林那般肆意妄言了。
闻言,几人皆讪讪地闭了嘴,不再多言。
翰林院没有实权,故而修撰这个差事也算清闲,下午散了班顾望之便约了萧崇锦出去吃酒。大哥哥萧崇清月初便被萧家使了些手腕调到吏部去做司封主事,近日为了朝中官员调度之事忙得不可开交,故而萧崇锦虽不在朝中也对此事有所耳闻。
人员缺口之事倒也不难,顾望之喝了几盏后有些微醺,只随口道翰林院这批进士尚未定职,白白在翰林院中闲散养着,虽此时定了职不合规制,可现下情况特殊,若真能解了燃眉之急,想来也不碍事。
萧崇锦一拍脑袋,这倒是个法子。回去便同萧崇清讲了个明白,萧崇清是本就同太子党亲近,自然把此事讲与沈景轩听,如此一来自然而然传到了赫连璟耳中。
翰林院中人员纷杂,许多人党派尚不明确,赫连璟原是不愿用的,可如今情况紧急,一时间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他思来想去便也只有如此。
户部是赫连玦的地盘,此番若是将自己的人明目张胆地送进去非但做不成内应,反倒容易被打压成一枚弃子,可若是将赫连玦的人送进去岂不是白白助长户部势头。
赫连璟思索了许久,想起当日紫竹林外那些个文人墨客似乎也是因着许铭卿科考入仕了,他们其中不乏家底干净、两面不沾的,又一股子心高气傲,想来到了户部办事也皆凭本心,不会涉于党争。
最终还是拟了份折子交了吏部去办理。
顾望之时间掐的准,待到吏部将一切安置妥当,赫连玦那块银子也筹措得差不多了,翰林院的几个人进了户部也不过是走个流程掩人耳目的事,蔺磊查了几人的底细现并非太子之人,自然也就不多怀疑,心安理得地收了下来。
“这几人在翰林院时都曾同望之共事,故下官也是识得的,他们虽性子有些孤傲,但皆有真才实学,又家底干净,大人是可堪用的。”
下朝路上,顾望之低声同蔺磊说道。
经此一事,蔺磊自然是信顾望之的,连连点头道:“你放心,我自会多加留意。”
顾望之勾唇笑了笑,便又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些距离。
王磊、蔡京、袁继鹏,这几人都是心有宏图的忠虑之人,将他们放进户部,便该叫户部换换血了。
这朝堂之上,该是纯臣的天下,诡谲善谋的阴谋家,她来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