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一部分社员的意思,要让丰贵承担刑事责任,毕竟十七岁的大小伙了,干出这样的蠢事来,不能就这样算了。
肖队长说,乡里乡亲的,丰云是大队赤脚医生,平时为乡亲们治病,大恩小惠大家都得过,不好把事情做得那样绝!
社员们想想,也确实有道理。于是作出处理:
一、罚款五百元,以儆效尤。
二、毁坏的渠堰由丰家修好,如果修不好,再罚款一千元。
三、滚落沟底的竹料,由丰家人自己去运出来,运到龙凤湖边的纸厂去。
丰云也没有法子,回家就组织大家解决问题,最后决定先修复水渠,然后全家人一起,去把那几十吨竹料挑出来。
先是修复水渠。修复这句话好说,活儿不好干。水渠地基已然垮坏,不是挖几锄泥土能填好的。如果那样修,水一冲还会垮,那就如社员们说的,改道。可是水渠是从山腰上经过,往上移水流不上去,往下移又接不到后面的渠沟,整个大堰都改道,丰家人恐怕是没有那个能力。
依然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法子:“我们可以用楠竹!把楠竹竹节巴打通,不就成了管子?把地基平整一下,把楠竹管子铺在上面,把水引过来,可以不可以?”
依然说完,一脸期待地望着父亲。
丰云一听,大加赞赏,觉得这法子非常可行,既快捷又节省资金,是个好方法。
第二天,在丰云带领下,一家人砍竹子的砍竹子,通竹节的通竹节,抬的抬,扛的扛,很快就弄了十几根楠竹管子过去,就按依然的说法修复了大堰。
过了几天,肖队长检查后说,楠竹接缝处和起点终点有些漏水,丰云马上答应处理。
丰云带着丰贵,去了一趟龙凤镇,背回来几十斤水泥,和上沙子,把楠竹管子接缝处和起点终点等关节点都糊了一遍,果然漏水问题得到解决。
他们又挖了些泥土把楠竹管子埋在下面,那里就形成了一段暗渠。
最棘手的是那几十吨竹料,要从那条荒山沟里运出来,可能要费些功夫。
丰家人一想到这个就非常气愤。
反对得最厉害的居然是一贯老实的丰富,“我不得去挑,谁惹的祸谁去!”
嫣然呢,去是不想去,不过她想自己很快就会出嫁到城里去,到时回一趟娘家也不容易,就权当最后为家里出一次力。
丰贵不敢说话,父亲扁担的威力还记忆犹新,硬着头皮,父亲安排他干啥就干啥,倒也少见地听话。
依然老实,她顺从惯了,甚至都没有想过可以反抗。
只有五儿,口口声声说不干她事,谁惹的祸谁去,破天荒第一次没和丰富抬杠,意见一致。
她拿到了肖队长如约奖励给她的十块钱,一天天地得意非凡,耀武扬威,心里有了种种计划。
她想买一块花布,做一件花衣裳,要不就买一斤毛线,织一件大姐那种红毛衣。
那,穿着才叫洋盘。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张开双臂,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好像那花衣服或红毛衣,已然穿在她身上。
于是她开始拿些干稻草当作毛线,学习织毛衣呢。
她更不愿意花心思在学习上了。作业也不写了,课也不听了,想着自己能够被推荐上镇中,看那些同学一个个埋头苦读,他们还以为机会摆在前面,人人有份,殊不知,机会早已被她丰沛然得了去了。
一想到这,五儿就忍不住心里暗笑,笑他们傻得可爱。
山沟里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基本没有路可走。
丰云带着孩子们,拿着刀斧锄头,硬是一点一点地开辟出一条路,然后慢慢地把那几十吨竹料运了出来。
这件事他们整整干了半年,直到年底,才基本完成。
这个过程中,他们也得到一些善良村民的帮助,就连韩侨生也过来帮忙挑了几担。
白天的生产劳动不敢缺席,他们只能收工以后去干,牺牲了多少休息时间,孩子们的身体都磨练得粗壮了许多,从中也明白了不少道理。
秋收完毕,冬天很快就到。
冬天里地里基本上没什么活了,大家闲下来。
肖队长突然积极筹划,要办一个扫盲班。
当时又称冬学。也就是在冬天没什么农事了,把年轻的村民组织起来学习文化,认认字儿。
肖队长早有这个心思,只是以前苦于没有老师。现在有了,韩侨生是大学生,完全可以胜任教师一职。
何况韩侨生是救人英雄,德配其位,一定错不了。
其实,肖队长之所以积极筹划这事,并非一时心血来潮,一是肖队长早想改变改变山里人两眼一抹黑的现状;二是这根本就是上头的要求。
最近国家政策变了,又开始重视教育,据说就快恢复高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