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听见什么物件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接着就是“啪啪啪”
的声响,好像是两人打起来了。
接着,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天晚上,很晚了都没有人送饭来。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人来开门,也没有人送饭,虽然门外有人活动,但就是没人开门。依然饿得头晕眼花,黎家母子好像把她忘了。
依然想,难道你们要饿死我吗?
后来,门终于开了,黎老太送了些饭菜来。
依然觉得这酸臭酸臭的饭菜简直就是美味佳肴,端过碗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也没有喝水,依然吃了饭就感到胸口闷得慌,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接着一阵恶心,就呕吐起来。
然后就晕了过去。
一阵刺痛让依然悠悠醒转。
醒来时,看见一个须皆白的老头抓住自己的手腕,黎老太站在旁边,脸上有些焦急的神情。
老头说话和黎家母子一样,咿哩哇啦,依然听不懂。
黎老太和老头出去以后,过不多一会儿,黎大壮端来了一碗漆黑的汤药,让依然喝下去。
后来,就少不了每天喝这样一碗黑汤药。大概是为了减少她上厕所那件事,他们不给她喝水,所以这碗黑汤药,在依然,简直就是甘露一般。
黎大壮又比又划,用手指着依然的肚子,作势要摸一摸,被依然躲开了。他又把双臂张开,做一个圆圆滚滚的形状,再做一个婴儿哇哇哭叫的表情。
原来,那老头是村里的大夫,他给黎老太说,恭喜黎家,他们买来的媳妇是怀孕了。
这位自以为是的大夫的医术,也不知道是何传承,也不知道他是凭着什么根据,看出依然怀孕的。其实,在易家,易小军虽然天天挂在嘴边说依然是他媳妇,但易小军并没有侵犯过她,在黎家,黎大壮也没有。
不知道是他们觉得依然太过瘦小,无法生育,还是在等什么天道黄道,良辰吉日,反正,黎大壮确实没碰过依然。
这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庸医,误诊也能理解,毕竟那会儿又没有声波检查,但黎家母子居然也就相信那庸医的话,这就奇了。
接着就是黎老太亲自为依然送饭。
老妇人每次来送饭,都会咿哩哇啦地吵很久。不知道她是不是不知道依然听不懂她说的话,反正她也不管,不管依然有没有作出反应,她就那样不管不顾地径直说下去,吵吵嚷嚷,声音又高亢又尖利,像用瓦片剐蹭铁锅,震得依然耳朵嗡嗡作响。
黎老太有时又来骂她。就算依然听不懂她骂了些什么内容,也明白她是在骂。因为她脸上的表情,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都表明她很生气,很愤怒,表明她在骂人!
有时候,她也能破天荒地闭上嘴巴,就那样气哼哼地站着,瞪着一双混浊无神的眼珠,看着依然吃饭,嘴撅得比鼻尖还高,这样显得她双颊更加凹陷,颧骨更加凸出,脊背弓得像个虾米。
等依然吃完,她收了碗筷,“咔哒”
一声捏闭了门锁,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小屋里又恢复了寂静。
几个月以后,依然的肚子也不见隆起,于是黎老太又把那个须皆白的村医找来了。
这次来,黎家母子和村医身后,还跟着那黎三姑和一名中年妇女。
那中年妇女一见依然的样子,忍不住眼中一黯,她立刻抬起衣袖,不经意地擦了一下眼睛。
黎三姑指着依然说,这是我娘!
那妇女三步并着两步,上前抱住依然,以家乡话说:“你别怕!我们说话他们反正也听不懂,你想说什么尽管对我说!”
依然说:“你是龙凤湖来的吗?”
那妇女说:“不是!但我听说过龙凤湖,但我没去过,既然我们说的话差不多,应该我们那里离龙凤湖不远。”
依然点了点头。
那黎老太母子非常着急,左右一个,各扯着中年妇女咿哩哇啦地说话,中年妇女也用他们那种奇怪的语言说话。他们交流过后,那妇女又说:“你真怀上娃娃了吗?这个老头是黎家村的大夫,他说你可能有喜了,是真的吗?”
依然对怀孕这个事情似懂非懂,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那妇女说:“如果你真有了,他们就可能不再锁着你,因为女人有了娃娃以后,就会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
这时,黎大壮抢上来,伸出粗糙的大手,去摸依然的肚子。
依然惊恐地大叫一声:“你干啥呢?”
黎大壮哇啦哇啦地对着依然吼叫起来,黎老太也紧随其后,也吼叫起来,母子俩的脸都扭曲着。
依然自然听不懂他们所说的,就问中年妇女:“他们说什么?”